小学的时候,符悦跟一群朋友去生日,有人突然提议要看当时最热门的恐怖片。她胆子小,想拒绝却对朋友的三四次劝说无力抵抗,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顺从地去了。

那一个星期,她都要开着灯才敢睡觉。

如同十年前那样,符悦仍然是那种“大家高兴就好”的态度,影片已经开始方了,陆泠已经缩在毯子里依偎着她,唇角上扬的漂亮弧度在屏幕光下忽隐忽现。

那……就看吧。

符悦硬着头皮,往陆泠那边再挪了挪,恨不得嵌上去一样。陆泠轻笑一声,也不靠着肩头了,手一抬把她结结实实搂好,亲了下她的脸颊,“不怕。”

眼前是色调压抑的电影画面,身处的是昏暗无光的环境,符悦仍有点慌,弱弱说,“你……你再亲一下呗。”

陆泠很慷慨,买一送一,从脸颊到鼻尖,最后蹭着她的嘴唇若即若离。

心下一动,符悦主动凑上去:如果在鬼片的背景下亲热,她倒是不怕啊!

然而,冗长的片头一播完,陆泠推开了她,小声说,“开始了。”

符悦抿了抿唇,不情愿地把目光移回前边。

多年过去了,符悦就看过那么一部鬼片,偶尔会见到某些报复社会的人在论坛回复一下恐怖图片,但她好像有一种本能,稍稍瞥见一点,便反应快地一手遮眼,一手关闭。

不接触此类东西太久,她已经不记得那一部电影讲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在怕什么,仅是对夜晚缩在被窝,捂出一身汗也不敢动弹的憋屈印象深刻。

说不定,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呢?

符悦这么自我安慰着,闪躲的眼神终于有了片刻停留在屏幕上。

现在是铺垫的阶段,路人甲正在十分卖力地跟主角说着,有个地方多么恐怖,阴森的背景音乐也是很尽责地在烘托氛围。不过,这个片段着实太长了一点,慢慢地,符悦对于一段自带bgm,需要人看字幕的叽里呱啦失去兴趣,揉了揉眼睛。

好像有开关一样,在她揉眼睛的一瞬,场景一切,音乐戛然而止。

主角出现在传说中的鬼屋,小心探寻着,整场只有主角轻轻的脚步声,以及被踩的木板的几下嘎吱。

符悦这儿也是安安静静,竟觉得身边的黑暗与主角那里重合。

比起刻意的营造氛围,这样的代入感才最可怕。

符悦开始大气不敢出,心慌片刻,伸手握住陆泠的手。

不巧,主角也握住了同伴的手,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你的手好暖,我……不怕了。”

陆泠的手也很暖。

但符悦还是怕。

一下子收回了手,符悦有一种她和主角同步的微妙感,抖了抖,移开视线看向旁边。

陆泠正在打哈欠。

本来想软软扑过去说“我好怕”的符悦,顿时有种吃瘪的感觉。

“嗯?”陆泠问,“怎么了?”

“没……有点无聊。”符悦硬着头皮说。

陆泠微笑,捏捏她的脸颊,哄孩子一样夸她,“越来越勇敢了,再给点耐心,舅舅强力推荐的。”

“嗯……”符悦却无心享受这样的甜蜜,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屏幕。

主角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陆泠不说话了,符悦也跟主角一样,费心捕捉这片未知的黑暗里有什么细微的没有注意到的声响。

滴答。

符悦还真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滴落。她一下子想起了之前路人甲的啰嗦话语中,有一句,当年死在屋子里的小女孩,其实没有走,流着血站在阁楼等着闯入者。

“好像水龙头没关。”陆泠嘀咕着,起身往外走。

毯子因为空位灌进了冷风,符悦起了层鸡皮疙瘩,手指将毯子揪得死紧,不住对自己说:只是水龙头没关好,想什么呢!你看陆泠那个无所谓的样子,你好意思害怕吗?

她眨眨眼,小心往屏幕瞥去,有两个想法在脑内冲撞——是会看到更恐怖的画面,还是一切无事,松一口气?

都不是。

水滴声加快了频率,老旧的楼梯淌出一股腥红粘稠的血,四面八方潮涌而来。

符悦一愣,忽而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这是特效吗?

如果不是的话……是有多少人围了一圈,在那儿泼油漆?

符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只记得她在拍《不念往昔》的时候,有一场在花树下漫步的戏。开了花的树林有,就在k大的校道上,但落英缤纷的画面,还真是难了,花才刚开没多久,茂密归茂密,风不大,要飘落也就是那么两三片,完全做不到导演要求的那样。

摇晃树木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剧组是干不出来的,而且当初租场地是约法三章,不破坏校园的环境。所以,道具组的人就苦了,先是拿了扫帚免费帮学校扫了一次大街,把花瓣收集起来,再一看数量可能不大够,千里迢迢跑到花鸟市场去,找到相似的花买回来。

一开拍,她就见到道具组的人拎了一桶花,用鼓风机在制造浪漫场景。

符悦那时特别嫌弃导演,一会儿纠结撒花的方向,一会儿计较撒花的数量,一会儿纠结演员情绪不对。她和林琛宇还好,挨一顿骂,补补妆又上去了,道具组要管飘要管扫,操碎了心,导演一句“cut”,又要重复极其无聊又不能放松的撒花大业,苦命得不行。

之前觉得拍戏苦,符悦回忆起来,却觉得挺有意思的,忍不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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