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濯抬起的手微滞,回头看向正缓步走来的司刑长老苗天罡。
苗天罡身材中等,面若重枣,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他一来,在场的所有教众都立即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属下见过司刑长老。”连月下客都一改高傲,不敢对其有丝毫怠慢。
苗天罡看都不看米苏与月下客,径直冲准备开口的尤子濯说道:“你随老夫去一趟议事堂,司务在那里等着。”
尤子濯微微皱眉,双唇动了动还是咽下询问之语,恋恋不舍瞥一眼米苏,跟着走了。
米苏抬眸,正好碰上月下客那双冰冷视线,正迟疑着要不要跟他客套两句,他却傲娇一扭头,走了。
毛病!
她轻轻蹙眉,瞥眸见两个跟班儿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儿,淡淡道:“走吧。”
今日,得亏司刑出现的及时,不然这座白虎瘟神还真难送走。
自己早就发现,在尤子濯叫住自己后,苗天罡就一直站在远处的树荫下冷眼旁观。
可是,他一向不理闲事的,偏偏在那关键时刻叫走了尤子濯……
※※※
夜半,千幻亭内。
花飞语躺在榻上,面若白绢,连以往妖艳唇瓣都失了色彩,一双长长睫毛上沾着莹莹泪珠,眉间蹙满痛苦。
米苏无言摆手,两个小丫鬟颔首领命,手脚麻利的收拾走换下的血污衣衫被褥,从外头关上房门。
她倒碗热水,从衣袖中的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走到榻旁坐下,递到那惨白唇瓣前,“张嘴。”
花飞语睫毛轻颤,弱弱睁目。
细细一闻那丸药,她忽的神色大变,嫌恶抬手用尽力气将其打落,忍痛挣扎着将身子面向里侧。
米苏无奈轻叹,捡起药丸,低声责备,“何苦如此。”
“他倒是想的周到,让你送来。我又不是傻子,岂不知这是他家祖传的补气血灵药。”花飞语咬牙冷笑,语气渐渐变得尖厉刻薄,“真正需要大补的不是我,而是他!他多吃些,自然能长命百岁!”
“你这是在怄他,还是在怄你自己?”米苏起身,将那药丸装回瓷瓶,然后就开始宽衣解带,“我今晚睡你这里。”
花飞语躺在那里一言不吭。
除去外衣,米苏在她身旁躺下,一挥手,桌上灯烛顿熄。
夏夜静籁,都能听到窗外那繁花飘落之声。
蓦地,花飞语一个转身,手臂揽上米苏腰肢。
米苏无言,伸臂将她拥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她后背,一如小时候母亲哄自己睡觉时那般。
黑暗里,有湿湿液体浸透她薄薄衣衫,她一向冰冷的声音缓柔起来,“傻瓜才会拿自己的身子去惩罚别人。”
怀里的人,泪水越发肆虐,呜咽声亦再抑制不住。
窗外花树下,男人身上头上落满花瓣却浑然未觉,手里一柄折扇早已被捏揉到变形。
他内功深厚,上半夜那阵阵痛苦呻吟,无不在凌迟着他的心。
而这下半夜的低低呜咽,更是在蚕食他的心。
风使说的没错,她真的惩罚到自己了,她是在用她的身体来惩罚自己……
渐渐地,怀里的喘息终于匀净下来,米苏暗暗松一口气,抽出胳膊,帮她掖好被子。
过了不一会儿,花飞语又不宁起来,似是陷入梦魇。
“筱筱……筱筱……”
听到她那痛苦呓语,米苏抓住那双在发颤的手,在她耳畔柔柔低语,“我在,我在,安心睡吧。”
这句话很管用,花飞语很快便安宁下来,沉沉睡去。
窗外,男人听到那个名字,身子一僵,颓然后退。
她不会忘,这一生,都不会忘的……
咯吱!
一脚踩到覆盖在花瓣下的枯枝上,男人一惊,身形一闪,唯剩落花片片。
米苏无声穿窗而出,站在那缤纷花雨中,目光寒锐四扫。
能偷偷进入千幻亭,而不被紫卫发现,天魔教中屈指可数。
白亮月光下,她瞥到地上一团东西,捡起一看,唯剩一声长叹。
好败家!
一柄绝无仅有的古扇,就这么被糟蹋了!
※※※
次日一早,听闻夜惊澜于昨日已离开茫崖,米苏神色淡淡,舀汤的手颤都不颤。
花飞语斜躺在床榻上,却是死盯着她的脸,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看见了没有,那就是个没笼头的野马,连咱们的朱雀都拴不住她,更何况是你。”
米苏把汤碗递过去,勾唇淡淡冷笑,“朱雀降不住,不代表你花使降不住啊。”
花飞语白她一眼,边慢条斯理的喝汤,边嫌弃道:“成日泡在酒缸里,还满嘴粗话,就是长的再英俊,姑奶奶也不要。”
米苏起身走到窗前,眉间轻蹙,不置一语。
听到花树间那匆匆脚步声,她淡淡开口,“何事?”
紫衣一闪,青霄面向窗口,颔首道:“司务长老让主人去议事堂。”
回身见花飞语要起身,米苏出言拦阻,“你安心养着,我和……我会解释。”
花飞语也不坚持,安心躺回去,叮嘱道:“若是有那棘手任务,该推就推,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保命第一。”
米苏点点头,帮她把窗子合上,才往千幻亭外走去。
※※※
到议事堂一看,除了夜惊澜外,白虎、玄武、朱雀三灵皆在,除了花飞语外,风、雪、月三使也皆在。
“花使呢?”司刑长老苗天罡拧起眉头,肃声问道。
米苏向前拱手道:“回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