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就……就像刚才那位小姐说的, 有纠纷咱们可以走法律途径。”平头男的语气显然低调了很多。习惯了欺凌弱小的人,最知道保持对强者的谦恭。
只不过地痞主动寻求法律保护,这事儿显然太丢社会人儿的脸。
赵玄机松开了那只脚,刀疤脸也在惊惧之中学会了忍痛沉默,否则他知道自己的脸还得被踩。当然现在他肚子里翻江倒海,也无力叫唤了。他甚至产生了快要死掉的错觉,因为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苦过。
赵玄机大步回到堂屋,将姐姐的遗像摆在了桌子中间,散落一地的纸烛贡品就免了。“我这人讲道理,丁是丁卯是卯。你们三个没踩灵位牌,但也闹了灵堂。跪下磕个头,许你们滚。”
平头男等三人显然受不了。咱们都算是社会人儿,这一头磕下去,这辈子可就抬不起来了。
但他们也看得出赵玄机似乎是个倔种,这头不磕,今天还真够呛能善罢甘休。
自己跑?说不定能跑掉,但刀疤脸跑不掉。刀疤脸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典当行魏经理的堂侄。把他丢这里,找死呢?
心理斗争,天人交战。
而赵玄机也没说话,只是一双眼冷冷盯着这三人。威胁的话说出来只会显得虚张声势,反倒是这种冷如死亡般的凝视最让人遍体生寒。
而且平头男他们三个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总觉得这个年轻的男人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性。谈不上什么飞扬跋扈风尘吸张,但一身莫名其妙的气场就是让人发怵。
难道是刚才那一腿太狠,把人打出了心理阴影?有可能。
总之心里面挣扎了许久之后,平头男终于一咬牙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死者为尊,咱们打扰了这位大姐的清净,赔个不是不丢人。”
说着义无反顾的跪下,这头磕得还挺响亮,货真价实。
好,就当你不丢人。
后面俩人也顺势跪下磕了一下,随后尴尬地站了起来。狠话都没敢说,三人抬起刀疤脸匆匆离开。
赵玄机没再理会他们,静静地对着赵小贞的遗像发呆。冷冷地问了句“我姐究竟怎么回事”,便好像一个石头人一样伫立不动,刚才的龙精虎猛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有点生硬,但沈柔理解他的丧亲之痛。开口说了几句,到后来几乎不确定赵玄机是不是在听。因为他就像死了一样,沈柔期间还故意稍稍停顿了两下,赵玄机眼都没眨,有点吓人。
赵玄机确实脑袋乱,但他也确实在听。
据沈柔所言,赵小贞原本只是身体虚弱,也和操劳过度有关。毕竟丈夫钱夕惕根本不顾家,赵小贞一边工作还得一边带孩子,但是真正要了她的命的还是脑梗塞。
据邻居说送医院当天,钱夕惕似乎和赵小贞有过激烈争吵,而患有这种疾病的人最忌情绪过分激动。随后送到医院就没了意识,直至离世。
沈柔一边抹泪一边叹息:“外人不知道争吵为啥,但多多说那天贞姐骂钱夕惕‘不要脸’,还说‘狐狸精’什么的。小孩子当时害怕,也未必学话完全……喂,你在听吗……?”
赵玄机双目如死了一般,怔怔的呆在那里。
至于说孩子是不是学话准确,但“狐狸精”三个字儿肯定不会听错。而两口子吵架用到这个词儿,再加上前面那个“不要脸”,傻子都知道因为啥。
也可以说,赵小贞就是被钱夕惕给气死的吧。她那种病要是不那么情绪激动的话,或许压根儿就不会发作。
沈柔有点怕,因为她觉得赵玄机现在似乎不太正常。正要去扯一扯他,却忽然被吓了一跳。
只见赵玄机“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刚好喷吐在赵小贞的遗像上。
多多当然又吓哭了,沈柔倒是个有主见的,虽然也吓得脸色发白但却没有乱了方寸,马上将赵玄机扶住坐在椅子上,还用手给他轻轻推揉心口。“你别吓我,你……孩子还小更经不住吓,你得撑住。”
说是这样,但沈柔能够看出赵玄机对他姐的真情。若非情深意重,怎可能吐出血来,哪怕赵玄机半是因为有伤在身本就虚弱。
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理顺了一下,脸色发白的赵玄机微微点了点头,接过来多多给他倒的温开水。多听话的孩子啊,可是不但没了妈,还摊上一个那么狼心狗肺的爹,命苦。
“多谢你支应着,还照顾着多多,这恩情我报不尽……”
“说什么呢,谁图你报恩了。”沈柔揉了揉眼角,“贞姐苦,孩子也苦,是人就看不下去。不过刚才那话是孩子学的,咱们不能当证据。就你这爆性子别去找钱夕惕麻烦,好鞋不踩他那种臭狗屎。你要因为我刚才几句话就惹了大官司,贞姐在天上也会嫌我话多。”
不得不说,沈柔虽然话不少,但是思路清晰非常条理,也能看出事态将会怎么发展。贞姐这个弟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钱夕惕将来也肯定没好果子吃。但她不想让事情搞太大,万一冲动之下惹了大案子咋办?女人多半还都是有点怕事的。
“嗯,我有数。”赵玄机说。心里头的郁气随着那口污血吐出来,总算是好了一些。
“你还有数?我看你啥都不懂!就你刚才一脚险些踢死人的冲动架势,还叫有数?!”
赵玄机摇了摇头,实在没心情跟这个动不动说自己“啥都不懂”的好心女人掰扯。要说刚才冲动,当然是冲动了些、狂躁了些,但他真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