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熟门熟路往里进,被周师傅喊住,“哎哎哎,女同志,哪来的?找谁?”
韩念念纳闷,指指自己,“是我啊周师傅,念念,我来找方书记,方书记人呢?”
周师傅也是一头雾水,上下打量了韩念念一番,神色里带了严肃,“你来找方书记...介绍信呢,介绍信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下韩念念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周师傅不认识她了。
心思百转,韩念念朝周师傅露出个歉意的笑,“我可能找错了...”
周师傅摇摇头,没再管她,掀了卡车车盖,踩高凳上干自己的活儿,韩念念再待着也是自找没趣,仰头往方大兴二楼看了看,黑乎乎的窗户口啥也看不到,摸了摸鼻子,悻悻离开。
低头一路走,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哎哟了一声,提醒韩念念,“大妹子,走路当心点呀!”
熟悉的声音...韩念念猛地抬头,惊喜的看着眼前穿了件打补丁罩衫的女人,正是叶兰英,手里拉的是她家毛蛋,黑乎乎的小脸,仰着脑袋怯怯往韩念念看。
韩念念冲她娘两露出个友好的笑,叶兰英也笑了,拉毛蛋匆匆往副食品店方向走。
偷偷看了看时间,还没到下班点,韩念念去方知行家的小巷里转了一圈,又坐在他家门口的大石头上等了一会儿,门旁邻居时不时探出个脑袋打量她。
都十二点了,方知行还没回,韩念念只好起身先离开,孤魂野鬼一般晃荡到公园,四下无人时偷偷摸出饼干牛奶填饱了肚子,心里不是一般的沮丧。
她再傻也看出来了,还是原来的地方,距离她离开已经过去大半年,所有人仍旧是原来的轨迹,唯独少了她。
好似历史的长河之中从未出现过她这个人。
旁人她不关心,只想知道方书记还记不记得她,会不会也把她当陌生人看。
收拾了纷繁杂乱的心思,坐到天擦黑时韩念念才往方知行家走。
巧的是,经过方大兴时,方知行刚好下班出来,军绿色衬衫黑色长裤,拎着皮革包,肩背笔挺。
他就走在她前面。
韩念念脚步一顿,又追了上去,快到跟前时,喊了一声,“方书记。”
方知行停了脚步,回头看她,双眸带了些许疑惑,“大姐,是你上午去找的我?”
他听周师傅说了,说半中不晌时有个瘦瘦高高扎两根麻花辫的女同志来找他,让出介绍信,人转身就走了。
方知行的视线再次落在韩念念身上,听周师傅描述,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同志了。
“大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韩念念哽住了,都给他生两个娃了,还能有啥事!
看方知行这副油盐不进的温吞样,跟当初他们刚见面时如出一辙,心里一酸,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子。想象过见了面他惊喜、发火、恼怒...就是没想过把她当路人的样子...
“方书记,我是念念啊。”
方着泪,一见他就要哭的样子,一时有些无措,挠了挠头,试图安抚道,“大姐有困难好好说,别哭,别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韩念念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一把抱住方知行,呜呜咽咽掉起了金豆子,“方书记我好想你...”
方知行面红耳赤,手脚都要没处搁了,正直下班的点,路上行人匆匆,虽说天暗了下来,他们这样拉拉扯扯,还是被行人不耻,甚至有人直接过来严厉指责了,“伤风败俗,当街耍流氓!”
“我们是两口子,关你何事!”韩念念带着鼻音,不客气的唾他。
时下对作风已然管制严苛起来,有人指出当街拉小手都是耍流氓,搂肩拥抱那该挂破鞋拉去游街!
要是两口子...指责两句不了了之算了...路人重重叹气,直摇头,眼不见心不烦离开。
方知行用了些力把韩念念拉开,声音里带了些许警告,“大姐,你自重。”
说完径直红着脸径直离开,脚步有些慌乱。
韩念念追了上去,可惜方知行人高步子阔,等她拐进巷口时,方知行已经啪嗒一声把门反插上了。
韩念念不是一般失落,身上连个介绍信都没有,身份不明,来路不明,想住招待所都是做梦。
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回公园,爬上小土坡,土坡上有个凉亭,虽然四处灌风,但好歹是有个遮天蔽日的地方,空间里翻出羽绒被,缩在长椅上将就了一晚。
转天天不亮醒了,就着矿泉水刷了牙洗了脸,胡乱塞两口填肚子,再去方知行家巷口等着。
奶奶去世之后,方知行习惯每日晨起上一炷香,炉子上剩了昨晚的面粥,抽开风门热上,刷牙洗脸吃早饭,碗筷刷洗干净了才出门上班。
“小行啊,昨天有人找你。”曹大娘端着屎尿盆子往公厕走。
方知行应了声,“我见到人了。”
刚出巷口,就瞧见昨天的大姐,两手背后,站电线杆子下冲他笑。
方知行腾地脸红了起来,佯装没有看到她,匆匆路过。
韩念念追上去。
方知行咳了一声,没回头,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五分钟就到了方大兴。
“方书记早啊,有人撵你?”前厅小何伸了个脑袋往外看,啥也没看到。
方知行吁了一口气,放慢了步子,装模作样上二楼。
接连几天,无论是上班下班,总能看到冲他眯眼笑的大姐,就跟着他上下班走一段路,他到方大兴,她不再跟,他回家拐进巷口,她止步目送他回家。
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