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未过,京师之中没有什么祥和从容的气氛,到处没各衙门众当差的官员的脸上都十分肃穆,交谈之间也没有以前懒散的样子,都是做出了来往匆匆,十分紧急的样子。
今年正旦过后,朝廷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京官人来说,万里之远的越南战局如何,对于这些低级的八九品官员来说,毫不相干,大有前线战士拼死为国,国中官员依旧醉生梦死的感觉,但正月初三出了这样大的波折,就不是什么闹着玩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儿了。
恭亲王御前失仪,咆哮养心殿,在越南战局之中,负有极大的责任,西圣震怒,御前召对,恭亲王反而倨傲无礼,在养心殿辩论,甚至有流言说,恭亲王极为生气,甚至还打了西圣一个巴掌。
这样的流言未免无稽,若是恭亲王敢如此,只怕是即刻要他的脑袋,也是简简单单的,恭亲王若不是失心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又有传言说是恭亲王无意之中推了慈禧太后一把,这才触怒天颜,致使罢黜。
可也有人连连摇头,对于这种谣言嗤之以鼻,太后虽然是身为女子,但心胸宽广,昔日有个宫女在太后的脖子上划了一道疤痕出来,也未见其震怒发作,反而温言劝慰宫女,让她不要惊恐。就算是恭亲王无意之中推了太后一把,这种小事,太后也必然是不会怪罪,说到底,还是因为外朝的事情,因为越南北宁大败的缘故。
滇、桂两省巡抚抗战不力,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下令让原本殿后稳定军心的后军撤退,这也是实情可查,抵赖不得的,两省巡抚都是走恭亲王的路子,这个识人不明是躲不了的,何况恭亲王不愿意对法宣战,在越南用兵,这个态度也是世人皆知的,有了动机,有了手段,就算是恭亲王自己出来分说,也是无法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这个黑锅就是背在他的头上。
那么西圣自然是因为国事发作了恭亲王,主战和主和相互不统一,如何能够和衷共济?自然要把恭亲王一干人等尽数开除才好。但是这里又有个问题,御史台的清流都老爷们都是主战的,这谁的瞧得见,为什么又把翁李两位尽数也罢了呢。
“没有只打一个人板子的道理,军机处上下,自然是有难同当”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神神秘秘的说道,“再说了,翁李两位,只不过是西圣抬出来压制六王爷而已,这六王爷都下野了,这两个道具,还需要什么作用?留着来压制西圣她老人家自己吗?”
大家都看过曹雪芹的《石头记》,觉得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富贵场面从来都是维持不久的,所以也只是冷眼旁观恭亲王如何下野,却不曾想到,这下野,来的如此之快,又是如此的猛烈,猛烈的程度超过了对法宣战所带来的震动。恭亲王府一夜之间从门庭若市,到了门可罗雀,第二日恭亲王府银装素裹,给福晋办丧事,除了几个铁杆的恭党中人外,其余竟然无人登门祭奠,直到惇亲王和醇亲王一起来过之后,祭奠的人才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只是也无法和昔日的场景所比拟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竟然如此醒目。
罢了两个巡抚,杀了一个副将,又在镇南关外赐自尽一个副将,这算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军机处尽数开革端上来之后,谁都吃不住,要人脑袋,要人官帽子永远是威力最大的震慑,加上又是已经和法国宣战,各衙门已经全部轮转如西洋马车,哒哒哒迅速的朝着既定的目标驶去。
日报社的衙门在礼部衙门的后头,一处衙门不大的三进小院子,虽然是店面不大,可这处永远是车水马龙,不会因为主官的更迭造成任何变化,日报的提调官,就等于是总编,挂了一个礼部郎中的头衔,可谁也不敢小看这个郎中的力量,天意如何,是晴抑或是雨,能够让人管中窥豹的,就在这片纸之间。
部堂高官素来是不用来看这个报纸上的东西,来揣摩宫里头的意图,但是这一日,守门的苏拉眼尖的很,见到差不多各部尚书私邸的管家都带了马车过来,不知道都围在这个地方做什么,管事的倒是也不攀高枝,先是招呼了自己这里主管的礼部尚书万黎青的管家,上前给那个管家打了个千,“哎哟,今日三爷怎么这么有兴致,还特意亲自来报社?您有什么事儿,打发人来使唤我就是,何须您亲自出马呢?您的差事交代给我,我是万万不会不遵的。”
万黎青的管家被这个管事儿的称呼为三爷,他摇摇头,“我若是想要知道这一期的号外,里头到底有什么内容,您能给我办下去吗?”
管事的缩缩头,“三爷这是为难小的了,这事儿,我插手不上,这只有内编辑部的人才知道里头的东西。”
“所以我也就没有托付你做这为难的事儿了,可尚书大人催的急,要赶早儿知道南边的战事,没法子,如今你这日报的号外,比起市面上的谣言,可准确的太多了,所以叫我在这里候着,等里头的号外,尚书大人第一时间要用的,”三爷凝视了一下管事的,似笑非笑的说道,“报社现在管的可真严,老大人都在里头没什么便利的法子。”
管事的再缩了缩头,不敢接话,日报社虽然归着礼部管,但从来都是宫内直接指挥的,礼部是半点都挨不上,只是白白担了一个虚名。三爷这样带着笑容说,也只是发一发牢骚,和看门的也算不上说这个。
“您老别急,今个啊,必然是个好消息,”管事的虽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