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沉吟间已然认出来,前边低头疾行的人正是萧五推荐给她建农庄的工匠头儿,那个叫夏成的人。
从一开始,江离就不相信夏成会是一个靠做工挣钱养家的人。
单是看他在燕子矶江边楼上,无视一堂护卫环绕、满脸冷傲逼人的当朝宰相公子秦元化,当众把江离主仆三人带走,江离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后来萧五让夏成免费给自己建农庄,自己又正为找不到工匠愁,一时贪便宜答应留下夏成这个来历不明的傢伙。事后江离思量起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梅庄上新修的农庄粮仓,其精巧规整程度,无一不出了江离的预期,江离更挑不出毛病。
事后江离又查过帐,夏成带来了三四十个精壮工人,除了吃喝,果真没从梅庄上支出一分工钱,这个事儿江离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原本想着人海茫茫,夏成交工一走,此后怕是再也不会碰面。就像萧五和那个叫做陈鱼的强盗一样,一别之后只盼着再无相见之日才好。
可是江离的天性,越是想不通的地方越是难以释怀。这蓦然之间让她现了夏成的踪迹,一时难免起了好奇心,想要窥探夏成身上隐藏的秘密。
江离仗着一身男装无所顾忌,弃了车马徒步尾随着夏成进了小巷子,牢牢盯着前头依稀可辨的青衣人身影,江离大摇大摆、走得两袖生风。小香本身有些功底的人,倒是丝毫不觉得吃力。
看着一路转弯抹角地过了也不知几条胡同经过了几条小巷子,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小巷两边的墙壁连同脚下的石板在黄昏下呈现着乌青的光,泛着森森的寒意。
江离走得呼呼直喘气,身上出了一层细汗。小香看看江离渐渐有些跟不上,忍不住嗔道:“敢情前面那个傢伙长得是狗腿,走起来跟跑一样。怕是狗都撵不上他!”
江离本来还在一鼓作气,听了小香不长脑子的混帐话气笑了,一笑泄了气,只得停下来。还好,两双眼睛亲自看着前边那疑似夏成的人,推开小巷子左边一家门板乌黑的简陋木屋,昂阔步地抬步进了木屋。
小香上前想要搀扶江离一把,被江离一甩手打开了。江离斜睨着小香,上气不接下气,“好歹还是撵上了,不然被人骂成了狗。”弯腰揉着差点抽筋的小腿,江离不得不叹息,真是养尊处优久了,腿脚疏于煅练,都快成火腿了。
一步步挪到木屋门口,木屋无牌无字,木门半开。小香气喘匀了上前推门。
门口却立了一个黑壮小厮,单手把住了门,一只手挑只灯笼,乌溜溜眼珠转动着、戒备地打量着江离和小香。
小厮一身灰不溜秋的棉布袍,肩上搭块手巾、腰上也緾了一张手巾,手巾脏得分不出本色来。一头乱好歹揉成了一个歪髻,插只木棍权当簪子束住。看着几日不曾洗脸的脸上却显出刁钻,斜撇着嘴角、抖动着腿,出语吊儿啷当的口吻,“两位不懂规矩?第一次来?”
规矩?江离心里咯噔一下。看小香跟自己一样愕然的神情,江离面上不得不强作镇定:“正是第一次来。不过我管不了你有什么规矩,我要进去!”
“呵呵,”小厮不像一般的小厮,一笑透着横,“你以为这是一般的茶楼酒肆,想来就能来的?你也不打听打听,乌衣巷进出的都是什么人?两位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是江湖中人,非要硬闯的话,呆会儿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怨我们店家。毕竟这儿是城中三不管的地带,说好我们开店只出个地儿,客人出什么事可不归我们负责!”
江离从小厮的话中听出来了脏乱差,要不要跟进去,心里头还有一丝犹豫。一旁的小香却忍不住亮出的随身带的傢伙,腰间抽出一把寸来宽两尺来长的软剑,一抖手,长剑在昏黄的灯光下竟出了一声风呤。
别说小厮惊讶,连江离都不知道小香还随身带有武器。看黑小厮瞬间收敛轻视,摆出了些许敬畏,江离仅有的犹豫一扫而空,背手捉袖,大摇大摆地抬步往门里走,下巴冲小厮道:“我们是跟夏大哥一起来的,他有急事跑得快,把我们撂后面了。他没给你说么?你若不信,亲自带我们去找他!”
话一出口,小厮的些许敬畏成了更加恭谨,放开了杵在门上的一只手,嘴一咧成了巴结讨好的笑,“你不早说是夏大哥的人!既然是夏大哥带来的,也就不需看令牌了。里边请吧。”说着让开了门,侧身让过一边。
江离主仆两人一进屋,微暗的庭院过去,却是一座灯火通明的酒楼。庭院暗处有人影走动,刚才的黑壮小厮径直引着往酒楼里走。
江离暗地里有些惊怕,后悔跟来得有些莽撞,不过看小香肆无忌惮地一路往前,心想那小丫头应该心里有数的,大约有事,带自己逃跑总还不成问题。
小厮领着进了酒楼,里面的摆设跟一般小酒铺子并没有两样,照常还有个掌柜坐堂,楼下堂子不大,却也三三两两坐了几桌子人。这些人或布衣或锦袍,装扮各异,身旁或刀或剑,摆着兵器,却都一样的气定神闲,看江离两人进来,没有人侧目。
只有中年的掌柜惶惑地迎上来,大约打量着江离跟小香都是生面孔,狠狠地剜一眼带路的小厮。小厮连忙申明:“这两位说是跟着夏大哥一起来的,我看他们前后脚到,应该也错不了。”
掌柜沉了脸,“这就是你阿呆糊涂的地方。夏大哥从不带生人来,带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