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头几天,天气清朗,无风无雪。
下午,江离坐在听雨轩外园子里品茶,一边听小香把那晚的惊险故事复叙一遍。
江离听完,手托着腮帮沉思。原以为父母书房里的那块有毒的漆墨会是贼人下的毒,原来却不是。
江离判断,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大可能说谎的。黑衣人连找信这么重要的事都交待了,没理由不敢承认下毒。那么,害死自己母亲的就另有其人了。但愿不是自己家里的某人下的毒手——江离这样想着,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伙人在找一封**年前的信,那么**年前江家发生过什么事呢?这么一想,她的心里轻轻一动。
因为发现的及时,江离体内的毒早就清除干净了,人也显得格外的精神饱满,又恢复了重生醒来后的活力。一颗心又在蠢蠢欲动,思量着要上外头走一遭,却又顾忌着小香伤还没好。
小香那晚受了点皮外伤,绿萝担心得不得了。厨房里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小香养伤,带累得江离也不敢往外头去。为着少了小香这个保镖,出外行走也少了些底气。
江离想想那晚的遭遇都有些后怕,庆幸小香遇到的只是一个贼人,要是多遇上两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的。还好小香有些急智。
心里这么想,也就随口夸了小香两句。小香谦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跟着猪会贪吃,跟着乌鸦会变黑······”
江离一口茶喷了出去,呛得翻白眼,“你是故意骂我是不?那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你喝的墨水还是不够,元宵节后,还是得把你关进书房好好改造过。”
小香急得嗷嗷叫。
恰好绿萝带着金菊端着吃喝的过来,江离手指了托盘上的东西笑道:“小香,绿萝来的正好,跟你送猪食来了!”
绿萝金菊摸不着头脑,听完江离学的小香的蠢话,两个人也笑个不了。
绿萝笑过落井下石,“怎么过了元宵节才送她去书房?我看现在就该把她送去书房改造,免得姑娘带出去丢人!”
小香更急,跳起来要抓绿萝,两个人围了金菊打转,闹个没完。
金菊看着眼前三个人,眉眼柔和地笑。
前院的一个小丫头缩头缩脑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两张拜贴。金菊上前接过,双手递到江离手里。
两张二三寸长宽的梅花笺纸上,分别写着过年拜节的客套话,一张落款为范思诚,一张却是一个陌生的人名,苏如玉。
小丫头浅笑,“这两张一张是范家仆人亲自送来的,前边柳姨娘叫我给姑娘送了来。一张却是二少爷亲自交我手上的,他还说让你明天别忘了赴约,还说明天一早来接你的。”
江离想起江安提过的玉娘,多半就是这位了。想不到她还如此有心,专门来个帖子拜年,于是点头应了。绿萝赏过小丫头钱,送她欢欢喜喜出了听雨轩。
江家大花园外门口,范家遣来的仆人还侯在门边。见传话的小丫头出来,中年的仆人上前一步询问:“小大姐儿,我家三公子带的口信可传了么?”
小丫头一愣,才想起江安托传的是一样的口信。摸摸比甲内到手的两块银子,小丫头眯着眼笑道:“一句话的事儿,怎能忘呢,九姑娘亲自点头应了的。”
老实的仆人一拱手,谢过出门。
第二天一早,江安叫齐了车马叫人来请江离起身。
小香一说出门,本来也受伤不重,嚷嚷着要去。江离想让她将养,只说带绿萝去,急得小香撅起了嘴。
绿萝正在江离头上挽着发髻,回身在小香腮帮上轻捏一把,嗔道:“你还想去呢,以为是多好的去处?柳姑娘那样的出身,虽说现在从了良,可名声在那儿摆着,九姑娘不避着嫌非要去,我拦都来不及,还不希罕去呢!”
看江离沉了脸,绿萝也不告罪,反陪着笑说:“我这还不都是为着姑娘着想。原本,姑娘就不该答应二少爷的,二少爷是臭名在外的人,新娶的这个苏姑娘又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主子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跟他们来往,我是怕污了你的名声。要依我说,还是不去的好!”
江离从镜中端详着脸似明月、眸如秋水的绿萝,心知道这丫头虽爱自做主张,本意还是为着自己好的。
只是绿萝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江离来的那个世界,见多了城市里霓虹灯下那些衣着暴露的站街女,相比这个世界里青楼名妓又算得了什么放荡女子?江离本来还一直没有机会得见,现在柳姑娘又在外面住着,她有什么不敢去。
江离梳好了头起身,看向一旁侍立一声不吭的金菊,“金菊,你若不怕污了你的名声,就陪我走一趟去?”
金菊福福身甜甜地应了:“姑娘不怕婢子自然也不怕的。九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是这丫头老实本分!”江离笑道。
看江离冲着自己笑,绿萝颦眉道:“你们这两个丫头整天跟着起哄,知道些什么好歹!只剩我做来做恶人!
当下收拾齐整,出门坐了马车,江安前面骑马带路。
穿大街过馆、路上车水马龙。马车转进一条僻静的胡同口停下。
江安前边说声“到了”,马车停下,金菊扶着江离下车,胡同尽头一处拱形门洞下,一个梳着馒头髻的俏丽小丫头大叫一声:“客人到了!”回身往里跑去。
江离往两边打量,两边都是些不高不矮的红墙,门都不大,有些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