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梅氏有可能是中毒死的,这个推断让江离心情异常沉重。
一晚无眠。想到这事也有可能会牵扯到自己家里的人,恐怕惊动凶手,不能大张旗鼓地各处搜查,江离只好让小香暗地里往府中上下转悠,重点仍是府中上下的书房。
闹了这么一出,江离心情不好,也不顾得什么规矩不规矩,这天早上也没事先禀过祖母、也不知会大奶奶,让小丫头径直去马房要了车马,带着绿萝直奔绸缎铺子上找葛掌柜商量去了。
在十来间阔大门面房的绸缎铺子前停下,绿萝扶着江离下了车。
无风无雨,天上还有一丝云彩,过两天就是元rb朝一年里最热闹的节日。街上各色衣装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采办节下的货物,一派繁忙喧嚣的景象。
绸缎铺子里挤满了人,一屋子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江离两人没有惊动伙计,绿萝领着从后门进内堂。
后门却也停着两辆华贵豪华的马车。
内堂里今天也有客人,丫鬟仆妇簇拥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在厅堂上首坐了,葛掌柜下首相陪叙话,左右各坐了一位年轻后生。
见江离进来,屋子里几个人停了话头,齐齐转头,十几道目光来回交错。
江离不闪不避,眼光匆匆从这些人面上扫过,中年妇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圆盘大脸、慈眉善目,微黄的肌肤泛着光,一身簇新的蓝底梨花裙、上身穿着十彩锦绣比甲,手指戴金戒、双腕一对水色极好的玉手镯,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打量江离的眼神里透着老于世故的深沉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讶;
右边两个后生二十左右的年纪,不仅年龄相仿,气质面容举止都有些仿佛,都一样用木簪高束了发髻。一个穿着湖蓝色的同纹书生袍,看上去和煦可亲;一个穿着松青镶云边浅灰色睿云长袍,呆板着一张脸。
一行人看着江离的眼神泛着光,仿佛被宝石晃花了眼的那种惊艳在眼眸里闪。
江离一身梅红色云涛裙,月白绣花狐狸毛里子比甲,头上随意挽了个乌月髻,簪一支金凤簪,素面朝天,越发显得粉澈澈一张脸儿如花映水,如玉生香。只见她款款行来如风扶柳,顾盼之间明眸流转冷艳逼人。
绿萝身着葱绿色长裙,手里捧了江离的羽纱鹤氅,低垂着头,如一条浅浅的影子跟着江离走了进来。
“九姑娘?”葛掌柜起身,话里透着惊喜,“您怎么这时候出来?有什么事吩咐人来传个话就行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江离?!”屋里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年轻着蓝袍的后生从座位上起身,面上堆积起一脸欣慰的笑来。另一个坐着一动不动,抬眼望一眼江离主仆又垂下了眼帘。
江离一愣怔,眼前一男一女似有些面熟,奈何一时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九姑娘,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今天不想竟在这儿碰到了。这是你娘的好朋友范夫人,以前你小的时候两家还经常往来的,想必几年不见竟是认不清了!”葛掌柜看着呆怔的江离哈哈着打圆场,热心地一一介绍过:“这是范家两位公子,说起来你们还该认识的!”
“哈,思诚跟江离打小挺投缘,每次一见面都不舍得分开,那是发小的情分,怎么才几年竟会不认识了?”中年妇人起身说着拉过蓝衣后生来,“这是思诚,还有印象吧?”
江离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这是娘昔日的好友,范翰林家的夫人孟琼玉。上次徐氏和江安提起来上江家提亲的就是这一家了。江离福身上前见礼。
孟氏又向穿松青长袍的男子:“这是老大彦诚,”
见范彦诚一动不动,孟氏皱着眉头低叱:“出门好歹也该有个礼数,怎么见了人也不肯打个招呼!”
男子闻言抬头瞄一眼江离,扯出来一个冷笑,颔首算是招呼过了。
范思诚怕江离难堪,赶忙打圆场:“我大哥性情一向如此,江离妹妹不要介意。”
孟氏叹一口气,勉强掩饰住无奈,继续拉着江离叙旧:“也难怪,真是女大十八变,男儿也一样,过去了七八年,要是让他们在别处遇见,怎么认得出来谁是谁呢!”范夫人孟氏笑着掩嘴,眉眼透着真心的欢喜。
孟氏提起江离母亲过世的伤感话来,抹了一场眼泪。
又走过来拉江离的手,咂嘴,“好一双青葱玉手,一看就跟梅娘的手一样灵巧,”说着又细细从头打量到脚,“好一副花容月貌,真正比梅娘年轻的时候还出挑······”
江离浅笑,被范夫人夸得有些不自在。
前一世她性格像个小子,从来都是中性装扮,也不曾听人对自己说一句溢美之辞,久而久之倒觉得轻松自然。就算重生之后得了这副好皮相,她从来也没把自己当个美娇娘。今日孟氏对着自己品头论足地夸赞,还当着那么几个人的面,要是换了别人,她江离可就真恼了。
孟氏却把这份嗔意看作了娇羞,越发显得亲热。笑眯眯地拉江离在身边坐了,头侧向一边还傻站着的蓝袍后生道:“这是你小时候背着你满园子跑的思诚哥哥!怎么?现在大了,倒更显生分了不是!看看,竟然都没话可说了。”
恰此时,三个伙计把范家订做的衣服拿上来,竟然是几十件油绿绸夹道袍、几十顶瓢帽、僧鞋绒袜。
葛掌柜亲手拿过一件道袍看过,再叫伙计呈到范夫人孟氏面前,孟氏看过,对葛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