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三天,江离依旧一身男装带着四喜早早地来到了燕子矶。
葛海已经等在临江的竹楼上。他们仨有事商议,故意早到。
中等个子的葛海皮肤黝黑身体健壮,一副精明强干的船家模样,穿着也是水手打扮。
江离一见了他就笑:“你就是葛海?怎么看着跟葛掌柜一点也不像呢。单看外形,倒是四喜比你更像是葛掌柜的亲生儿子。”
葛海看一眼一脸憨厚、略有些肥胖的四喜,也笑:“是比我更像。我打小就不爱跟我爹打理帐目,只爱五湖四海地闯荡。我爹派了个采购的活计给我,让我从小随了梅家的商队水上陆地的跑,一年也没在家呆十天半个月,性子越发野了。连我爹也时不时地说我一点也不像是他亲生的。”
“我娘手上这份产业多仗着葛掌柜一家子鼎力扶持,葛掌柜一家的好,江离是一直铭记于心的。”江离浅笑。
“所以这次让你跑这一趟船,我还一直有些过意不去,怕出了事,让你跟着受牵连。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去,就让四喜跑这一趟。横竖船上的兄弟都是熟手,四喜就算第一次出船,凡事有他们罩着,他只充个押货掌事,水上的事听船上弟兄们的,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东家这份心意葛海领了,可跑这么一趟,四喜一个外行人还真的不行!”葛海笑笑说。
江离看葛海轻撇嘴角,知道是嘲笑自己对水上行船全是外行,自己一片好心是真,可惹下麻烦还得靠葛海解决也是真,当下也不客套,一切听从葛海安排。
葛海已经备好六艘中型货船,另泊在一处隐秘的码头,只等问过那伙贼人在哪里搬货上船、几时动身,问过后,准备再自家置办些货物,搭船上装个幌子,一路混在南下的走私船队里出境。
那天萧五虽没说他们一伙人准备去哪儿,但凭久在江湖行走的葛海推断,这京城水路一路南下,过了江南,尽头最大的一处盗匪窝就在青州境内一处水泊大山,十有**,这伙人就是从哪儿来的。
大山延绵千里,处在燕宋陈三国边境,自古就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山上一处唤作清风寨的地方,最近几年拉起一伙盗匪,平日里也不劫掠过往船支,时不时还在水上排兵布阵地演练,声势浩大。吓得大宋边境几个州郡的兵马一刻也不敢松懈,日夜提防这伙人造反。
这贼窝处在三国边境,燕陈又在交战,这个敏感时期三国谁也不敢动手剿匪,免得让他国起了嫌隙。
这燕国使者三个月前上京中来,这次走得正好是青州。听说进青州城之前还出过一段茬子,所幸事先知会了大宋边关守将,一入青州城后本朝一路兵马护送来京。
这一路来京也没听说出事,朝觐大宋皇帝也没听说有事,外边只传说,大宋皇帝为了巩固与大燕多年来的和平友好邦交,回送了大燕同等的厚礼,来时五十五只箱子,去时同样装得满满当当。
奇怪的是,大燕使者这一去直沿途倒一直顺顺利利,打从青州地界过也没听说出现土匪出来骚扰。
江离听这葛海一一分析,心下已相信**分。想这葛海多年走南闯北的人,俨然已是十足江湖中人,他的消息来源自不会有错。且三个月前葛海正从青州押船回来,梅家又是多年的皇商,葛掌柜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朝廷中的大事多半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再把萧五的话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这燕国使者若是在回程之前,果真把这五十五箱宝贝暗地里送给了当朝宰相,再装了五十五只空箱回去,这全程一路有专人护送的,外人果真看不出破绽。只恰好被一路从青州跟来的盗匪知悉,趁机在宰相府里把这一批宝物劫了,这伙盗匪既然得手,青州老巢自然再不用在路上拦截。
这么前前后后想过,三人更是对萧五一伙人的底细深信不疑。
三人坐竹楼上嘀咕了半天,约好三天之后来听消息的萧五还没出现。江离心里不住地念佛,默祷那伙人若是改了主意,从此不再来麻烦自己的话,自己回去就烧一柱高香。
心中念头还没过,楼下忽起了一阵异样的骚动,人声嘈杂的楼下突然没了声音,紧接着扑通扑通的脚步声从木梯上一路响起,一队全身皂衣束腰,黑色狸毛大氅、腰佩长剑的冷面男子鱼贯而上,占据了酒楼各个角落。
来人一个个身姿矫健、威武霸气,眼神凌厉冷酷,眼锋如刀一样从酒楼上每一个客人面上掠过。
望到四喜的时候,领头的一人眼神闪烁。江离见那人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挺直腰板又咽了下去,神情肃穆地紧盯着楼梯口。
楼梯口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身着蓝色云锦袍、乌发束高髻的年轻男子一步步地上了楼。
楼上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或自惭形秽、或艳羡不已,一下子都被这个走上楼来的男子的光彩镇住,一个个都噤口不言,偷偷打量着这位蓝衣公子,揣测着这些人的来历。
江离缓扣着茶盖,茶没喝一口,眼光在蓝衣公子身上打转,只见他一身蓝色云锦袍,上绣青松白雪,袖口襟口衬着一圈雪白狐毛,袍边染就一湖碧水,腰间兰佩叮当,七彩缨络束就一串宝珠,脚下云靴轻暖,起步从容不迫;高髻用玉冠束拢,乌发下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妙目如双燕剪水,明瞳似湖水含烟;眉似卧蚕,鼻如悬胆,唇色润泽,唇线棱角分明。
与气质儒雅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萧五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