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高大的院墙外,一老一小两个仆人守门。
梅家的两个仆人一听两人是来投亲的,神情淡淡,微抬了脸,把眼上下打量让江离主仆两人,老仆还算敦厚,立马转身进去传话,那个年轻的仆人陪了不咸不淡的笑,让江离主仆两人先立在角门边等。
江离也不恼,不急不忙地立在角门屋檐下等着老仆人去传话。
江离不知道的是,她的大舅舅喜爱结交朋友,为人疏财仗义,对有困难求上门来的人一向是来者不拒,因此常有些隔了几代的远亲故旧来投。久之更有些非亲非故的人也会变着法子找上门来。所以守门的仆人是见得这一类人多了,难免对找上门来投亲的江离主仆怀有偏见,态度不由就倨傲了些。
小香垂首立在江离身侧,睨一眼守着门边一脸防贼样儿的仆人,小声嘀咕:“主子何必骗那仆人说你姓梅,搞不好,别人狗眼看人低,当我们是来上门行骗,连门都不让我们进的话,岂不是白来了。”
江离对小香的抱怨和守门人的白眼恍若未闻,脑海里努力搜寻关于这个大舅舅的点点滴滴。
点点滴滴的记忆来自母亲以前零零碎碎的叙述,江离有三个舅舅,但是只有大舅舅梅远山与江离的母亲是一母同胞所生,江离的母亲在世时,与江南娘家通信最多的除了外祖父就是大舅舅。
来了江南之后才知道自从梅家老爷子死后,梅家三兄弟已各自分家另住,三兄弟的宅子都在城中,却不在一处。江离几乎没有考虑迟疑,直接找到了大舅舅梅远山的府上。
江离自称姓梅,也是怕一路追着自己南来的那些人盯上了梅家,为了不给母舅一家添麻烦。
其实梅远山是见过江离一面的,虽然江离并没有见过他。
那还是四年多以前江离的母亲梅娘去世,梅远山千里迢迢地赶去京城参加了妹妹的丧礼。赶去时梅娘已下葬,他本想接了江离回江南住一段时间,偏那时江离病得人事不知。
江家人曾陪着梅远山进听雨轩探视过江离,那时梅远山望着躺在床上病得气若游丝的外甥女滴了几滴泪,心道外甥女只怕是过不了年就会咽气,因此才打消了接江离回南边的念头。
梅家原本就有接人走的打算在前,所以以前江离每次在江家一提要回南边外祖父家,江家人就会失了底气。
因为有过这一面,所以江离骗守门人说自己姓梅,她想着等会儿见了舅舅的面,他自然会认出自己来。
江离正在角门边踌踟,老仆已从内园中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子身量很高,看着很结实的身板,双眉入鬓,面色微黑,隆鼻丰唇,他大步走在前,一眼扫到角门边一身简单白棉男装长袍的江离,冲江离一笑,如清风朗月。
紧跟着男子的一名女子身材高挑纤细,一双乌溜溜的大圆眼睛,眉毛浓淡相宜,眉梢微微上扬,嘴唇薄削、嘴角抿紧带笑,看着很活泼亲切的样子。
江离看他们两人都穿着一身绫罗,老仆退后半步跟随,一副很谦恭的样子,心知来的必是府中的主子。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上前来,老仆一旁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家的四公子,这是七小姐”。
“你是?”男子打量着眼前两个人,目光在两人面上流转。
一仆一主,仆人身材细高,手长脚长,面庞清秀,小麦色肤色,细长的眼睛闪着慧黠的光,看着很精神很聪明的样子。
主人着一身素白棉袍,衬得脸庞面如白玉。一双杏眼秋水滟光乍现,极漂亮的唇形。
“四表哥好,七妹妹好。”江离施了一礼,不亢不卑。
兄妹两人互看一眼,女子说:“他跟我们是表亲?怪不得我总觉得一眼见他就有很熟悉的感觉。那你是?”
江离向身后张望一眼,回头道:“可否进屋再说?”
妹妹还未开口,梅四公子说了声“请!”
梅四公子前头引路,园子里花卉满园,奇石假山,再配以小桥流水叠叠亭台水榭、翠湖画舫,景致比京城江家多了些地道的江南林园风。江离淡淡看过,跟着兄妹两人一路往前走。
梅四边走边问:“你说你姓梅,怎么却叫我表哥?”
江离回头见左右无仆人跟随,他们正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这才实话实说:“其实我姓江,从京城来的。我娘跟你父亲是亲兄妹,我怎么不该叫你表哥呢。”
“哈,京城来的!你母亲还跟我父亲是亲兄妹?”梅七姑娘音量拉高,惊讶地问:“哥哥,我们父亲不是只有一个妹妹么?”
“是。那就是我们的四姑姑。”梅四公子回答了妹妹停了步,平淡着脸转头问江离:“而
且我记得我四姑姑有一个女儿,叫江离,就是你?”
仔细一打量,她虽着了男装,今天也没有刻意化装,身形面庞依稀还是女儿家的模样走在江离身后的梅七姑娘道一声:“怪不得我觉得恁俊,原来真是女子。”
江离答声是,见兄妹两人的脸色有些变了,奇怪道:“有什么不对?”
兄妹两相视一眼而笑,笑容有一丝嘲意:“我四姑姑只有一个女儿。”又一想,梅七姑娘说:“父亲不是去过京城,还说见过江离一面。那天‘她’来父亲不在家,今天又来了一个,要不,我们带她到书房去?”
江离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又来一个?但也没觉得他们的表情有什么不妥,但道:“既然来了肯定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