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订金,”葛海不是第一次跟麻子张打交道,笑着递过一张银票,“剩下的等过了汾水再给。”
麻子张伸手接过银票,拢在袖里收了。他注意到,葛海把订金递到他手上之前,先向那张桌的白衣公子望了一眼。
“这是瓜洲、这是汾水,”麻子张也不多话,以手指头沾点茶水,在桌上画出几截山川江河线路,“如果不想坐船,还可以走陆路,你们选择怎么走,几时走。吩咐下来我这就好去做准备。”
赵大跟葛海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拿主意。葛海起身,说声稍等。
麻子张也不问。冷眼看葛海径直走到另一桌,走到了白衣公子跟前。
看葛海一脸严肃地过来,有话要说的样子。江离看一眼江琚,示意四喜把他领过一边玩去。
葛海把麻子张刚才对赵大说的话,还有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细细说与江离听。说完还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来,江离伸手接过,摊开来吃了一惊。纸上画像,画的正是她自己。
“现在这张画像贴得到处都是。”葛海挠挠后脸勺,苦笑着咕哝。
江离看过画像递给身边的丫头看,小香看了半晌,冷哼:“悬赏才一千两!!太便宜了些!还比不上我们家······唉哟!”话未说完,被金菊狠狠踩了一脚。
小香抬头,金菊和绿萝瞪视着她,她才发现自己一时口快差点说漏了嘴。
麻子脸的店家抬头,把这些人细微的表情看在眼底,不由把江离多看了两眼。
江离侧坐,麻子张看不分明。隐约可见见这位公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若傅粉、唇若涂朱、眉目似画,眸若点漆。虽然身着一件白麻布衣,气质却洒脱飘逸。刚才出声的小厮长着细长的双眼,手长脚长,眉眼透着刁钻傲气。
麻子张视线投向跟前四喜往瓜地里去的江琚。十一二岁的小公子一身青烟江水色丝绸衣裳,同色的方巾束发,眉眼神情间跟白衣公子有几分相似。他身后跟着那个亦步亦趋的壮实小厮,腰挂刀鞘,步履沉稳。麻子张在心里掂量,身手应该不错。
再看白衣公子身边那两个身着淡绿衣衫的丫头,皆是稳重温婉,衣饰不俗,不像出自小户人家的丫头。
麻子张脸上露出一丝沉吟,他转头看身边白发白须的蒋干,刚才葛海和赵大说话时这位精瘦的老人一直都没吭过声。
葛海和赵大至始至终也没有征询过这位老人的意思,但他们都不经意地往那位白衣公子看。这么看来,似乎这位老者不是很能做主的样子。沉吟之下,麻子张眼神闪烁不停。
虽然刻意改扮过,麻子张的眼神还是让江离发怵。麻子张沉吟的时候江离也在沉吟:这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葛海的话她还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关于葛海问走水路还是陆路过汾水的问题,江离没有直接答,她迟疑地看一眼麻子张,问葛海:“这个麻子张,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麻子张从不提他的过去。但据我知道的一点,”葛海说,“他有个姑表兄弟是水匪。能找到麻子张这儿来的,大多商,到他这儿来花银子打点,他再把得来的银子转交一部分给水匪们,相当于让他跟水匪们暗中通融的意思。”
这是以前葛海贩货时经常用的方法,花点小钱,图个人财平安无事。
小香低声咕哝:“这么说他跟水匪是一伙的?亏了主子你一直夸葛海胆大心细,今天他居然找麻子张这样一个人给咱们引路,就不怕他直接把咱们引到贼窝里去?”
江离蹙眉。
葛海一脸坦然,“麻子张毕竟不是水匪。这两年我跟他打过多次交道,深知他的禀性。他虽然爱财,却也讲信誉。刚才他收了我的订金,而且赵大事先说过要躲着水匪,他答应给我们找另外的路过汾水,就算有诈,加上赵家兄弟、我和四喜,咱们这些人还怕他不成!总好过闯到前面去惊动一窝子水匪。”
原本水匪也不值得葛海和赵家兄弟如此小心翼翼,但他和赵大都没有想到这次的事七毒教会参与了进来,甚至还发出了个千两银子的悬赏令。
葛海说:“一千两银子实在也不算多,但江湖中很少有人胆敢跟七毒教作对。眼下瓜洲已经出现了那么多身份可疑的江湖人,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单凭我们这些人很难脱身。”
“而且麻子张对瓜洲比我们熟。”葛海说:“那伙运河上的水匪自然也怕七毒教,想来麻子张若知道了实情也不会这么爽快答应帮我们。所以我们走水路还是陆路,主子你得尽快拿主意。”
江离看一眼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绿萝,“咱们走陆路。几时走你和赵大商量着办。”
江离又叮嘱完葛海一些细节,葛海转身跟赵大兄弟自去商议不提。
赵大跟麻子张商议好了行程,一行人返回停在码头的船上等消息。
麻子张一脸堆笑地看着一行人走远,目光渐渐变得冷凝,转身进了茅草搭起来的农家小屋。
麻子张身体挺得笔直,他走过厨房,直接进了里屋。
里屋坐着一位男子,看不清面目,大刺刺坐在屋中的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自酌自饮。
“将军,鱼儿来了。”麻子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坐着的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低沉的嗓音:“鱼儿来了你自去料理了就是,水上那一批人马不是从来都听你的调遣么!没见我正烦着?”
麻子脸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