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菱芝纵然是知道在这些高阶修士眼里,低阶修士皆为刍狗,却也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狠心如斯,能想到发动人妖魔三方大战来使修真界灵气回流这样的一个法子,都知道通天之门一关这世上的灵气会越来越少,可想要灵气回流,他们怎么不死呢?他们但凡死上一个,不比死上上百个低阶修士都有用?
是了,在他们眼里,只有和自己同样修为的修士才是平等的,自己不是早该知道了吗?这个修真界就是如此的公平又如此的残酷,只有不停的修炼,修为越来越高,才能真正有在这个世界说话的权利。
岳菱芝冷眼看着眼前这几位一脸温和的长老,他们以前见了自己也是温和的,但那温和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门里长老,管事们的晚辈,他们又对哪个不是这样的温和呢?
可是今次见面,岳菱芝却觉出了不同,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更尊重了,就好像对同样修为的修士一般,岳菱芝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他们知道了自己有个在神界的爹。
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可他们又有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人,又有那个会觉得自己到不了那遥远的神界呢?
只怕他们原本的目标只是飞升,现在知道了有神界,心里的目标怕是变成了要从仙界再飞升到神界去吧?!
宗门里又怎么会没有盛不下太多人的飞行法器呢?这不过是他们对自己的示好,只要自己现在接下了这个示好,他们就会放一半的心,毕竟自己不是不可接近的,然后慢慢的,宗门的资源就会向自己倾斜……
岳菱芝觉得自己是应该厌恶这些将人命视为刍狗的人的,可她此时却对着眼前的几位长老笑了起来,她道:“能为门派效劳,是弟子的荣幸。”
他们的好意,自己又为什么不接下呢?毕竟她只有得到的权利越大,站的越高,才能做越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吗?
只是她心中又不由嘲笑起他们来,想得那么远,却不想想,玄还没说要开通天之门,飞升时的雷劫也不是好过的,他们能不能从这里飞升还不一定,倒是想起去神界的事来了,罢了,他们既同意了那种让灵气回流的方法,就定会沾染上因果,想来是这几千年无人飞升,让他们忘记了沾了太多因果的修士在天劫之下是怎样的艰难了。
岳菱芝带着剑宗派出的一干修士前往剑阁,说得好听是带着,其实不过是给他们做个司机罢了。
从剑宗到剑阁,用飞的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只是几个时辰后,她站在这块土地上,竟有些不敢认这是她曾经来过的明光城了。
明光城的四周本应是一片雪原,此时这原本的雪原上,却有了潺潺的溪流,只是这溪流流的不是水,而是血水。
人身上流出的血本是热的,血流在雪里多了,雪就化成了水,和着血一起流,这样的潺潺溪流,岳菱芝看见了一条又一条,竟不知其中多少是血,又有多少是雪了。
但他们是没什么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的,数百人一起御剑进了明光城,城里再无岳菱芝曾见过的热闹景象,满目的断壁残垣,尸体横在街上的,躲在角落里哀哀哭泣的人,还有不知被哪个魔修什么时候练成尸傀儡的尸体,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有他们生时的亲人在他们面前哭喊,但他们却是充耳未闻,他们还能动,还能走,但他们其实早已经死去了。
这里看起来十分惨烈,却只是明光城的一角,还是凡俗人居住的一角,岳菱芝将明光城的格局说了,领队和他们一起往修士所居的坊市走去。
修士的手段多些,来对付他们的魔修也就更多,地上躺着的修士死状奇异者甚多,一行人走过却皆是视而不见,在修真界,死了的修士,除了做成尸傀儡,没有任何价值。
众人又走了几十步,终于看到了活人,他的大腿被齐根斩断了一条,手也没了一只,他周围没有其他人,正试着用那只完好的手用剑撑着让自己站起来。
岳菱芝看见他的脸,惊呼道:“陈旭?!”
剑宗的领队转过头来看她,岳菱芝道:“这是剑阁弟子,他叫陈旭,我五年前来明光城时,他曾领我去拜见过剑阁掌门和剑阁祖师。”虽然她现在想起来那见面的场景心里不怎么美妙就是了。
领队闻言点点头,岳菱芝就和两位剑宗弟子一块去了陈旭身边,岳菱芝轻唤道:“陈旭。”
陈旭正在试着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下,他抬起头来看了岳菱芝一眼,特别平淡的道:“你们来啦。”
岳菱芝却从这句平平淡淡的话里听出了心酸,只见他像是忽然泄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把剑一扔,头深深低下,口中问道:“你们现在来有什么用呢?祖师死了,掌门死了,大师兄死了,剑阁的人,死的怕是没几个了,魔修来的时候你们不来,大家一个个死去的时候,你们不来,现在魔修能死的死,能跑的跑,我们赢了,你们来了。”
岳菱芝能说什么呢?
她不想说对不起,因为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为魔修的错误而买单。
于是她问其他人:“你们可有带了生肌的丹药的?”
有人递了药瓶过来,岳菱芝就问陈旭:“你的腿和手呢?我给你安上。”
陈旭抬头看她,问道:“他们都死了,我要这一条腿和一只手又有什么用?”
他复又苦笑道:“听掌门说,他给八大门派都发了传讯符,其实你们好歹还是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