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灵枢院商青黛的到来,悬壶堂像是迎入了当朝贵妃娘娘似的,又是茶,又是佳肴地伺候着,就连鲜少出房门的大少爷杜仲也忍不住出来给上商青黛亲手倒了杯茶。
这样的热情,是商青黛没有想到的。
就在杜如风与陈中两人津津有味地与她讨论医道没多久,杜若已收拾好了房间,前来请夫子歇息。
“这丫头……”杜如风有些意犹未尽,久闻商青黛医术上佳,今日一席小谈,更是对这商夫子的医术赞不绝口。
杜若正色道:“夫子走了一夜,定是累了,爹爹想聊,也等明天可好?”
“啧啧,你这丫头,都开始帮夫子,不帮爹啦。”杜如风打趣了一句,看向了莫氏,“娘子,咱们的若儿跟了商小姐学医,日后定然能成大器。”
商青黛淡淡一笑,道:“成器还是不成器,并不重要,医者,首先要成的是医心,若是心中没有一个仁字,医术再高也是枉然。”
“商小姐此话,在下甚是赞同。”陈中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杜若皱了皱眉,嘟囔道:“你们又要开始没完没了的聊啦。”
“哈哈哈,师弟,你家这丫头,我可是第一次瞧她那么凶啊。”陈中捻须一笑。
“好啦,好啦,若儿,带商小姐下去歇息吧,明日再聊。”莫氏温柔地摸了摸小若的脑袋,笑然看向了商青黛,“商小姐,若是一会儿觉得锦被不够暖,我再去取一床给你。”
“叨扰大家了。”商青黛略微低头,惊觉手被杜若一牵,便被杜若急急地拉着走向后院的厢房。
这丫头,怎的这样急?
商青黛惑然由着她一路走到了房门前,不等她开口,杜若已放开了她的手,恭敬地对着她一拜。
“夫子,方才不是有意唐突,只是爹爹跟师伯素来痴迷医道,若是不及时打住他们,只怕今夜夫子就睡不了。”
“能遇到两三知己,一起研习医道,不睡一夜又何妨?”
听见商青黛的话,杜若愕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不过阿若想让我早些休息,我便早些休息。”商青黛说完,觉得似是越了什么线,又连忙补了一句,“为师者,当以身作则,我说到做到,那你呢?”
“我?”杜若紧张了起来。
商青黛严声道:“从今夜灯会见你到现在,你可一口汤药都没喝,这身子如何调养得好?怪不得几日不见,你这脸色愈发地苍白,看来并没有好好听我的话。”
杜若轻咳了两声,连忙道:“我……我有听话!方才整理好房间,我就去厨房把娘熬好的药喝了!不信……不信……”杜若想了想话,总不能张嘴让夫子闻药味儿吧?既然解释不了,那只好乖乖听夫子教诲了,杜若把头一低,便把话给咽回了肚中。
“你身上的黄芪味道,我已经闻到了。”商青黛掩住眼底的笑意,清冷地说了一句,转身推门走入房中,回头对立在门外的杜若道,“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夫子。”杜若舒了一口气,恭敬地对着商青黛行了个礼。
商青黛微微点头,将房门关了起来。
杜若哑然浅浅一笑,乖乖转身走向了陈水苏的房间。
商青黛转身打量着杜若房间的布置,原以为这样年纪的小丫头,房中定少不了风筝啊、绣品啊这类女娃甚喜的物事,却不想杜若的房间里,除了医书,便是经脉挂图。
想不到这小丫头平日住的房间,竟是这样的——
商青黛走到了床边,倦然坐了上去,只觉得一片绵软,她微微掀起一角,几味宁神的香料味儿扑鼻而来,“这丫头,心细起来,也不可小觑啊。”
紧绷的心弦渐渐松了开来,商青黛倒在了绵软的床上,属于杜若的淡淡药香儿与香料味儿沁人心脾,这样的安然之感,从娘亲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阿若……呵……”
商青黛顺手拉过厚厚的锦被,盖在了身上,双眸疲惫地闭了起来,嘴角淡淡地逸出一句低喃,便不再发出什么声音。
从不知道,原来入眠,也可以这样轻快,不一会儿,她细细的呼吸声便略沉了起来——
三月的桃花开得灿烂,灞陵郊外的浅草也绿茵茵地惹人心喜。
微微刺眼的阳光落在商青黛身上,她缓缓睁开了眼来,看着眼前的美景,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这是……明明昨天才元宵……为何……桃花都开了?”
“夫子!”杜若笑得明亮,给她折来了一枝桃花,递到了她的面前,“给!”
商青黛怔怔地看着杜若的脸,似平时一样凉声道:“这大好的光景……”
“夫子,就让我偷懒半日,我明日一定好好背书!”杜若是前所未有地活泼,她将夫子没接的桃花放在了身侧,突然睡在了她的身侧,望着天空中飘游的白云,若有所思地问道,“夫子,你会不会羡慕天上的流云?”
“为何羡慕?”商青黛半撑着身子,抬眼看向天空。
“想去哪里,流云便能到哪里,多好……”杜若说完,闭上了眼睛,“夫子,以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你说……”
“……”
商青黛怔了怔,看了一眼杜若,这丫头并不打算把话说完。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句话,已足以让商青黛的心满满俱是温暖。
“阿若,我的路并不好走,你不怕么?”商青黛淡淡地问了一句。
“不怕……”杜若突然睁眼扭身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