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他轻笑着,“我没事的,阿九。”
房间里有一会功夫的安静,很快容长安继续道,“后来娘亲的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而她的头发也掉得越来越多,娘亲是个很美的人。虽然她从不将容貌当做炫耀的资本,但她那么骄傲的人,却没办法接受自己越来越丑。渐渐的,我发现家里开始多了许多的头发。那些长短不一的头发,并不是娘亲的。只是娘亲亲自将它们边缝起来,然后戴在自己的头上。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院子里有一摊血迹。”
说到这儿,容长安的手臂不经意地搂紧怀里的殷九尧,“我跑过去看,竟然发现了半颗只剩下头皮的人头。没有人脸。”
殷九尧安静地窝在容长安的怀里,安慰似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二人十指相缠。
容长安继续道,声音有些飘忽,“我吓得赶紧跑去找娘亲,却正好看见娘亲将手伸进了一个女子的胸口,生生地将她的心脏……掏了出来。我吓得躲在一旁,当时她满身满脸满手都是鲜血,而那一头曾经引以为傲的墨黑长发,全都变成了干枯的白发。她看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那双最美的凤眸是赤红色的。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吞了那颗心脏。”
殷九尧倒抽了一口冷气。
“后来她发现了我。”
容长安终于停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总要面对。他是男人,是将来要做爹爹的男人,容无极的出现,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的软弱,所以他分生出了容无极这个人。让他来保护自己。但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或许他这么多年都能让容无极消失的原因,就是他始终在逃避当年。
他终于再度启唇,“娘亲发现了我。她让我,吃了那个女人。”
殷九尧瞪大了眼睛,她猛地起身,单手撑着床,看向容长安。见容长安神色平静,她才终于放心了一点。
“我将那个女人的肉,血一点点吃掉。竟然还是温的,阿九。我吃了一点点就饱了,我开始吐。娘亲就任我去吐,然后让我继续吃。我吃了一天一夜,那个女人终于只剩下森森白骨。我终于解脱了。”
不知怎的,殷九尧听着听着竟然鼻头一酸,她重新躺回长安的怀里。
“从那以后,娘亲再吃人心就不避着我了。她吃了一年。偶尔逼着我与她同食。然而她的病却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天,她竟然带回了一只活的狐狸。我看着她将那只狐狸杀了。喝血,剜心,吃肉。”
殷九尧睫毛颤了颤,长安六岁的时候,怪不得,六岁的长安竟然会那么敏感。
“那年我快七岁,已经可以自己做饭,娘亲就更不管我了。她猎回来各种各样的狐狸,于是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不得不搬一次家。只是又这样过了半年,娘亲的病确实大好了,头发也再度生出来,容貌比之最初,竟然还要美艳几分。只是她的习性,却……越来越像狐狸。”
“什么?”殷九尧惊呼,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梦”里那一只银狐,瞬间毛骨悚然。
“她不喜欢用双腿走路,开始生吃一些肉鸡。不愿意说话,看着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冰冷。但其实,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很开心的。我开心她终于不管我了。”
“直到我八岁的时候,她突然有一天将我带到了师父的天心居。就像正常人那样,她抱着我一直哭。第二天,她就死了。师父很伤心,我们将她埋了。我在她的坟前跪了三天,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看着一只狐狸从她的坟地里钻了出来。”
“所以,你今天才会说有妖怪?”殷九尧明白了。
容长安没回答,继续道,“后来师父看我可怜,就收我为徒。只是这些事,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其实当年的事情,许多我都记不清了,但是今天看到那个图腾,我却通通想了起来。想来这些年,背着这些记忆,也辛苦他了。”
容长安说完了,殷九尧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了。她的心里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但到了嘴边,却都说不出口了。
那年的容长安,所有的噩梦,都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旁人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轻浮。
“睡吧,时辰不早了。”容长安抚摸着阿九的脑袋,轻声道。
“嗯,晚安,相公。”殷九尧乖巧地点了点头。
……
殷九尧和容长安这一夜睡得都不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殷九尧再次响起昨夜那个奇怪的“梦”。
她偷偷地去问每一个人,昨夜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听到什么动静。然而得到的答案却全部都是“没有”。
半天,她旁敲侧击地问黑衣人,这无极宫可有养什么动物,那黑衣人却语气很坚定地说,“没有”。
殷九尧甚至趁着早饭前的空当,沿着昨夜那银狐的轨迹,去找了那个房间。然而却发现,昨夜那个房间的位置,实际上竟然是无极宫众人的膳房,那膳房宽敞而空旷,没有任何暗藏的机关。
早晨,待几个人吃了早饭,殷九尧和容长安便被黑衣人带去见老尊主。
老尊主仍旧戴着金色面具,猥琐地嘿嘿直笑。
“殷丫头,昨夜睡得可好啊?”
殷九尧眉头微蹙,直觉这老家伙话里有话。
“昨夜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在池中沐浴,还有一头个头堪比成年灰狼的银狐,真得是十分精彩。”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