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场》/春溪笛晓
番外:陪伴
下大雨了。黑耳朵的猫儿趴在岩石下,看着噼里啪啦落在眼前的雨珠子。石头压在它腿上,让它趴着无法动弹,受伤的腿隐隐作痛,不过,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又不是不能忍受。雨水湿润了泥土,让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黑耳朵猫儿连甩掉毛发上的水滴都懒。
反正又没什么大不了,受伤没什么大不了,淋雨没什么大不了,受伤不受伤有什么不同?淋雨不淋雨有什么不同?黑耳朵猫儿正思考着,突然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原来是有个男人背着个孩子往前跑,脚步稳健而急切。
是他孩子生病了吗?黑耳朵猫儿耷拉着脑袋,提不起兴致多看一眼。没什么稀奇,别人都有父母亲人,它是没有的,它生来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来就属于这片大山,自己找吃的、自己找喝的,自己慢慢从被别人欺负变成欺负别人。脚步声越走越远。
天好像快要黑了。黑耳朵猫儿这样想着,合上眼睛睡觉,仿佛感受不到腿上传来的阵阵痛楚。在黑耳朵猫儿将要睡着之际,一阵脚步声又由远而近,这次稳健的双腿停在了黑耳朵猫儿面前。
黑耳朵猫儿感觉有个阴影笼罩在自己上方。它睁开眼,昂起头,只见那个背着孩子经过的男人弯下腰、皱着眉看着它,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黑耳朵猫儿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这人怎么可以随便摸它脑袋!他可没得到它的许可!
男人却误解了它的叫声,温声安抚:“没事没事,我帮你把石头搬开。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它才没有怕!
男人帮它把石头搬开了。
黑耳朵猫儿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转身跑了。腿好像变得有点不太好使,但不影响,它还是能跳得很高、跑得很快。他抓了些雀儿,咬断气了,循着男人的气息找到对方家门口,把雀儿都扔过去。
黑耳朵猫儿躲在暗处,想看看男人什么时候回家,结果开门的却是个怀着孕的女人。女人吓了一跳,把雀儿们清理到一边。黑耳朵猫儿很气愤,躲到窗边窥探屋里的情况。女人正抚着肚子安抚着肚子里的胎儿。
不一会儿,男人回来了,女人向男人说起雀儿的事。男人愣了一下,把女人清理到一边的雀儿找出来,仔细地看了看,温言说道:“不是恶作剧也不是威胁信号,而是一只猫儿送来的。那天赵东生病了,我背赵东回家,回学校路上见到一只黑耳朵猫儿被石头压着腿,就顺便把它从石头底下救了出来。这应该是它送给我们的礼物吧?”
黑耳朵猫儿这才稍稍满意。不过,对于人类来说,分享食物居然是恶作剧——甚至是威胁信号吗?
黑耳朵猫儿百思不得其解。
人类真是太奇怪了!
黑耳朵猫儿没再跟男人夫妻俩“分享食物”,只在饱餐过后到这边转悠一下,听听男人夫妻俩说话。原来那天那孩子并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他们的学生。他们对学生都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吗?可是学生那么多,他们却只有两个人啊!
黑耳朵猫儿想不明白。
过了一段时间,男人和女人的孩子就出生了。那孩子可真小啊,它要是想的话,只要从窗户里跳进去就可以轻松把那孩子叼走。黑耳朵猫儿每天趴在窗边看着。
那孩子一天天长大,很快就会走、会说话了。他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偶尔嫌弃自己走得太慢,索性趴在地上爬了起来。黑耳朵猫儿觉得新奇极了。它非常凶,没有人愿意和它当朋友,更没有人愿意和它生孩子,小猫儿这种东西也许它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看着这孩子慢慢长大,感觉还挺奇妙的。
到孩子能独自呆在家里时,等待孩子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寂寞。男人和女人总是很忙,每天都有那么多学生需要辅导,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需要跟进,每天回到家天都已经快黑了。有时突然响起了雷,孩子就非常害怕,躲在那里瑟瑟发抖。
小孩子是非常脆弱、非常需要陪伴的。黑耳朵猫儿这样想着,却没有接近那孩子。它知道有好几次那孩子都见过他了,可是那孩子怕他,只敢远远地看它,一步都不敢上前。
它如果跑过去的话,会把那孩子吓坏的吧?
就像当初把雀儿放到他们门前一样。
黑耳朵猫儿跑到教室那边趴着,等男人或女人一往回走,它就会跑到那孩子那边去。时间久了,那孩子也发现了它出现必然会伴随着他爸爸或者他妈妈的归来。
自那以后,那孩子每次看见它都可高兴了。
等那孩子再长大一些就开始到处跑动。那孩子似乎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呆着,每天都跑到教学楼附近徘徊,有时它也会去,那孩子就定定地看着它,像是想和它说话。不过那孩子终究没和它说过话,那孩子大概更喜欢沉默却慈祥的大樟树。
有时那孩子会被送回他奶奶家里。黑耳朵猫儿跟过去看了看,发现还不如让那孩子一个人呆着。他奶奶实在太偏心了,有什么好东西都藏着不让那孩子碰,那孩子还那么小就已经让那孩子学着干活,有次还想打那孩子——当时黑耳朵猫儿看不下去了,从柴垛上蹿了下去,猛地咬住了那老太婆的手。
那老太婆吓得丢了魂,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着看向那渗血的伤口。那孩子也被吓坏了,呆呆愣愣地站着,看看那老太婆又看看它,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老太婆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