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听得点头不已,叹道,“我从小被父亲逼着学这学那,又总达不到他的要求,不免颓丧。若早有人如柏兄这般与我说这些话,哪里至于荒废这许多年。”
柏杨不过一笑。说到底还是薛蟠的日子太好过了,只有物质丰盈的人才会为一点点的挫折而痛苦不已,仿佛遭到了全世界最残忍的对待。因为他有太多的选择,所以才并不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现在他能听自己这番话,还是因为受了一些挫折。当年就算有人劝说,听不听得进去还有待商榷。
这一席谈话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亲近了许多,薛蟠临走时颇有些恋恋不舍,若不是周大在门口再三催促,他恐怕还不愿意走。
若是从前,柏杨见到他这样作态,一定满心厌恶,然而这会儿却从中看出了一点难得的率真之气。
不是薛蟠这样的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薛蟠走后,明明一切都没有变,但柏杨总觉得周围好似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令人颇不习惯。甚至每次出门时,都会下意识的回头看看隔壁的小院,然而里头却是不会有人出来了。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就要过年,柏杨的布总算都染完了。这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给工人们包了红包,然后便亲自押着一船的布,又来到了金陵。
这一回过来,一是将布料交付薛家。过了年天气转暖,这些布料便可以上架出售了。买回去细细裁剪制衣,正好能够赶得上四五月时穿。
二来也是有些放心不下薛蟠在这边的事。虽说他身为家主,身边有的是人帮衬,然而这些人如果靠谱,也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况且对方既然动手,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如此一来,结果如何就说不好了。
柏杨之前已决定要帮薛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一看。
薛蟠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呢。
不一时宣儿跟着主人回来,虽然柏杨已经戴上了帽子,但对方还是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磕磕绊绊的客气了几句,便小心的将几人送了出来。
将布匹搬运上船,柏杨便命船家调转方向,往金陵的方向走。原本还有几个村子没有去到,不过带着薛蟠不太方便,柏杨便打算先把人送回去。
薛蟠得知之后,连忙道,“原本该怎样就还是怎样,若是为了我来就改了行程,却是我不该来了。”
开玩笑,他来的时候路过金陵都没有停留,就是不希望他们知道自己来了。且不说周大还在这边处理他们这一房的产业,得了他的消息,肯定把人看得死死的,就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也没个消停。
毕竟当初将薛家的产业一股脑儿塞给薛蝌,只是他情急之下的应对,最后虽然其他人没办法反对,只能答应,但后续的麻烦却是不少。这一去,说不准又被拘在金陵。等京城的消息送来,知道他是私自南下,那就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