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哲原本以为古佳这样问了,王鹰会生气,可是并没有。王鹰只是负手站在那里,低垂的眼睫里,是一汪清冷纯粹的笑。
她其实并不想来救这些人的,她找到了林风阙,自然是要想办法把他劝回汉王身边。
虽然林风阙的提议被她拒绝了,但她要劝回他的目地依然不变。
只是想劝回他,谈何容易?
就像他说的,她曾经背叛过他,如今又别有目地接近他,以他的脾性,想要再次听从她的规劝已不可能,但是,她是王鹰。
王鹰冷冷一笑,大手一拂衣袖,转身就坐在了古佳刚刚坐的那条长椅上,微眯着眼,支着下巴道:“我是不是王鹰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抓我孤勒氏人,是想好了如何给我交待?”
交待?
古佳嗤笑:“抓便抓了,你有本事就救回去。”
她就不信了,她手下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王鹰。
王鹰见她如此张狂,也不生气,只慢条斯理地摸着衣袖,摸着摸着就摸出一柄银扇来,银扇的柄骨是象牙骨,扇面则是南汉惯常用的灰白纸,纸上绘着一处静落的宅院,院门大开,有风轻来。
这扇子看起来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了,纸面粗糙又有毛边,但柄骨却光滑如镜,她的手搭在骨扇尾端,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美人画骨,最是赏心悦目时,但古佳却没心情欣赏。
她见王鹰这般,心下细细思量,觉得这人确实是有点不好拿捏,哪怕此刻她的人被她拘住,她似乎也一点儿不惊慌,甚至连表情都没一丝一毫的紧张。
虽然她看不见她的脸,但她如鱼自水的模样还是让古佳暗自佩服。
难怪父亲想要收拢此人。
古佳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再跟她争锋相对,而是又恢复了那张恰到好处的笑脸,对王鹰说:“既然王少亲自来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人,我可以放,但是,古佳有个条件。”
“哦?”
王鹰这个时候总算有点表情了,她颇为玩味地挑开了黑帽一檐,斜斜的眼风扫向古佳,似笑非笑道:“说来听听。”
“跟我回北地伽虞氏。”
“为何?”
古佳看她一眼,正要回答,突声门外传来暴喝声,有士兵惊呼道:“有刺客!”
刺客!
古佳一听,身子瞬间掠出门外。
一出门外她便被眼前的景象震的面色一白。
“怎么回事?”
她怒喝出声,急步冲到队伍里,看着眼前倒地不起的一大片军士,满眼的震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都成这般了?”
围绕着客栈组成的包围圈,有一大半的士兵在忽里烈的mí_yào中陷入了长久的睡眠,这些人还能不能醒过来,也只有天知道了。
就在古佳奔出房间的刹那,王鹰手中的古面扇顷刻间在手中飞舞盘旋,直袭上还没来得及追出去的三大将领。
持宽刀的耶古·百鸣生。
挂响鞭的托托·褀蓉。
挂银枪的断氏·丰城。
这三个人,跟随古佳至今,手下鲜有败绩,更没遇到过以一已之力敌对他们三人的情景,所以,他们都对王鹰都没有防备。
甫一对上王鹰的突袭,百鸣生最先反应过来,他身速一闪,挡在尚没来得及抽鞭的褀蓉身前,胳膊一振,将她振出危险圈外。
而丰城也瞬间持枪上手,并肩与百鸣生抵挡王鹰的暗击。
“没用的。”
王鹰单手捏住帽檐,缓慢起身,手指慢慢使力,把黑帽拉高,露出她那张冰冷又妖艳至极的脸,以及,那脸上泛着几缕妖异的红瞳。
以血为证,以吾之躯守卫大漠。
这句古老的谶言几乎被一代又一代的人泯忘在了那一场铁马峥戈的动荡里,但他的后人,却将这血脉传承,永不蒂落。
丰城在看到王鹰面貌的时候,手中的银枪突地一收,转身直接向那柄画扇扑去。
王鹰微微眯眼,素手一抬,画扇便改变了方向,跃过三人,直锁向门口的古佳。
素有神箭手之称的王鹰,但凡她出招,不管是虚招还是实物,都是百发百中的,她的能力,在曾经的皇朝禁卫军中,被人称之为逆天之才。
古佳思绪有点乱,望着连绵一片莫名其妙倒地不起的士兵,她的胸中既升腾起蒸蒸的怒气,也蓄满了深深的疑惑,这个时候的她,哪还有时间去管王鹰。
王鹰逮住机会便是毫不留情的暗杀。
就在画扇穿破气流,喢然而来之际,一条柔韧的丝带出其不意地缠住了它,接着就听见了马蹄声和一道淡淡冷凝的声音:“背后偷袭,实属小人作为。”
看到来人,刚刚颓靡的伽虞氏士兵脸上瞬间镇定下来。
古佳则满面惊喜地喊道:“哥!”
“嗯,我没事。”
佘查罗驾马冲进客栈,当着王鹰的面把那把画扇给断成两半,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捋了捋手中的马缰,声线清冷地问:“王鹰?”
王鹰虚虚抬眼,笑:“能接住我古扇的人,果然传闻不能信。”
“确实是不能信。”
佘查罗眯眼,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又落在莫果儿身上,来回看一圈之后,他才慢慢咧嘴笑了:“传闻中的王鹰……”
呵。
原来是个女人!
莫果儿被佘查罗强行掳出来,这一路上,不管他问什么,暗里设陷阱,明里威胁,她都不向他吐露一分关于忽里烈或是林风阙的事情,但是一闯进这个客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