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儿很幸运,至少他自己觉得很幸运,能在几十人的看守下逃脱,怎么可能不幸运?
趴在草丛中,揉着饿了两天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麻三儿抬头瞅瞅开始发暗的天色,心中盘算着回头见到崔旅长怎么说,求得援兵回来的时候,一定要那些剿灭了黑虎寨的混蛋们好看。
麻三儿大号郝俊人,可惜天不从人愿,小时候得了一场麻风病,好不容易活下来,却留下了一张让人生畏的麻脸,因为在家里行三,所以得了个麻三儿的外号。
大一点儿之后,家里存了里点钱,送他去了魏家的私塾读书,自此结识了魏家的五公子魏黑虎,成了此人的跟班。
后来魏黑虎上山做了土匪也将他一道带上,因为他多少读过些书,又是魏黑虎打小的跟班,所以在山上作了三当家,主要做一些管帐之类的事情。
可麻三儿算盘打的好,却不知道为了放他走特战队可着实废了不小的力气。
尤其是最后一个哨位,麻三儿无论如何都敢从哨兵后面溜过去,撅着老大个屁在草丛中趴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哨兵实在看不过去,假装上厕所,而且还是大号,才算是把这个猪一样的三当家放了出去。
天终于是黑了,草丛中冻的瑟瑟发抖的麻三儿缓缓探出头来,四下打量着。待确认了无人发现他之后,才从草丛中钻出来,拍着身上的土,嘴里骂骂唧唧的嘀咕着,狠狠朝着山寨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捡着一条荒僻的小路直奔山下。
“二号,我们跟上去,离的远别跟丢了。”
“放心吧一号,有我们两个狙击手跟着,除非他是土行孙,要不然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二号口中说的轻松,行动间却不见一丝犹豫,盯着前面麻三儿渐渐模糊的背影,弯腰跟了上去。
看来教官说的果然没错,跟着这小子还真是有意外的发现,黑虎寨竟然还有这样一条荒僻的小路通往山下,果然是狡兔三窟。
如果不是暗中跟着麻三儿发现这条小路,只怕等伪军攻山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敌人趁机从背后摸上来,到时候腹背受敌,那可真就难受了。
长靖县崔宅,崔兴权叼着一枝烟,眯着双眼透过烟雾盯着跪在地上的麻三儿,老婆魏玉凤的啜泣声不断从一边传进他的耳朵。
“老爷,老五死的冤,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啊。这些天杀的土匪竟然把主意打到老五的头上,竟让他惨死在妇人口中。”
崔兴权有些厌恶的撇了一眼喋喋不休的魏玉凤,你家老五死的冤?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就不冤了?还天杀的土匪,你魏家老五是干啥的?不是土匪了?
地上跪的麻三儿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崔旅长的反应与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指天骂地,只是那么静静的坐在那看着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尊雕像。
麻三儿一头冷汗,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魏玉凤却还在哭诉着:“老爷,这些土匪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老五都已经报了你的字号,他们却一点面子也不给,这根本就是在打你的脸,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魏玉凤的脸上,将她所有的话都打回了肚子里,忘记了哭诉,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一脸怒气的崔兴权。
“你特么懂什么?你以为家老五是什么好东西?这几天死在他手里的人还少了么,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我劝过他多少次,可是他听了么?”
崔兴权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狠狠的给了魏玉凤一个耳光后大声说道。
回过神来的魏玉凤泼妇般的吼着:“你,你劝他?你拿他给的好处的时候怎么不劝他?你接受他送给你的女人时怎么不劝他?现在跟我说老五不是好东西,你……”
“啪”狠狠将腰间的勃郎宁手枪拍在桌子上,崔兴权用手指着大门对魏玉凤吼道:“够了,滚,马上给老子滚回后宅去,再特么多嘴老子送你去和你弟弟团圆。”
魏玉凤哭嚎着离开了,厅中只剩下了崔兴权和麻三儿,大祸临头的阴云将忐忑的麻三儿彻底笼罩,哆哆嗦嗦的结巴道:“旅,旅长,我,我真不,不是有意惊动夫人的,小,小的知错了,知错了。”
一阵阴冷的笑声传进麻三儿的耳朵,崔兴权低沉的说道:“知道错了?”
“知,知道了。”麻三儿全身都开始抖了起来,早知道下山之后就不应该回来,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就啥事儿都没了么,真是被鬼迷了心,想着什么报复,这下只怕全完了,能保住小命就算是老天爷照顾。
“既然知道,那就跟着你的大当家去吧!”
话音刚活,还没等麻三儿反应过来,“砰砰砰”的一阵枪声。
“来人,把这个黑虎寨的土匪拖出去,明天挂到城外示众。”
麻三儿的尸体被拖出去了,地上的血迹也被人清理干净,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崔兴权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拿枪的手一直在抖着,眼底深藏的恐惧渐渐浮现。
该死的麻三儿竟然说是另一伙过江龙的土匪黑吃黑端了黑虎寨的老窝,家里的傻女人不懂,难道他崔兴权还不懂?
什么样的土匪有这样的能力将整个黑虎寨一网打尽?甚至连枪都没开。另外全寨子的土匪一个都没跑掉,单单麻三儿跑出来了,这特么不是骗鬼呢么?
长靖县的鬼子现在都特么改行当猪倌了,整车整车的鬼子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