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整个京师都覆盖上了一层漂亮的银装,可那天空中乌压压的黑云,却冲谈了人们看到这层银装时的喜悦,甚至心头还隐隐有了一份压抑,感觉似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太阳刚升起没多久,原本因为年假将近,逐渐冷清下来的各大衙门,今天居然所有的官员都到齐了。
内阁同样也是如此,甚至在家称病已久的首辅赵志皋都拖着病体来到了内阁。
首辅办公的朝房外间里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各个都是六部的主官,此时此刻他们全都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脸上带着震惊和诧异,不停的在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同时还都竖起耳朵听着内间里三位阁老的动静。
在内间里,一脸蜡黄的赵志皋坐在案牍后面,案牍前面分别坐着张位和沈一贯,两人虽然平时不对付,可这会儿却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忽然一个小公公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六部众位主官的注视下进了内间,好半晌之后才出来,可出来后就脸色匆匆的走了。
六部的众位主官们立刻把目光投向了被帘子隔开的里间,耳朵也都纷纷的竖了起来。
此时内间里,三位阁老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
“元辅,这事儿有些蹊跷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只有徐文璧一个人来了?”先开口的这人是次辅张位。
张位话音落下,沈一贯也跟着开口道:“是啊,元辅,前头八个勋贵嫡系子弟死在临清,闹起来的勋贵们都把田义给打死了,怎么后头这隆平侯冻死在午门外,勋贵们怎么突然就不闹了?”
赵志皋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伸手点了点沈*****子唯啊,你这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勋贵子弟死在临清和隆平侯张炳冻死在午门外这能当一回儿事儿来看吗?”
沈一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张位则是轻轻的笑了笑。
赵志皋没理会两个人,继续道:“临清死了八个勋贵嫡系子弟,勋贵们到午门外闹事儿,那是揣着理的,可把田义打死了,这理就没了!”
“这田义虽然是个太监,可这田义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人,你把这田义打死了,不就等于打了皇上的脸吗?”
“打了皇上的脸,就算你有天大的理,也成了没理了!”
说到这里,赵志皋叹了一口气道:“早先就知道这定国公徐文璧不简单,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
张位和沈一贯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好奇的看向了赵志皋。
赵志皋喝了一口茶压了压胸中咳嗽的欲/望,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张居正执政时期的时候,这徐文璧就已经是个人物了,那会儿他才十来岁,不仅在张居正面前吃的开,在太后那里也吃的开,在勋贵里更是吃的开,没有一个人因为他年纪小,就小看了他!”
“后来张居正倒了,徐文璧不仅没有受到一点的牵连,反而混的愈发的好了,十一年那会儿更是得了少保和太子太保,徐文璧这些年一直在文官、勋贵、皇上之间斡旋,按说这样一个人是个不讨喜的人,可偏偏徐文璧却很得三方的信任,甚至勋贵那边有什么事儿,大家首先想到的不是找德高望重的张元德,而是找年纪不大的徐文璧出面!”
“若徐文璧仅仅这点本事,也只能说明他是个聪明的人,个人魅力很强的人!”
“可事实却非如此,此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说这些年被他整了多少人,就说这次,隆平侯为什么昨天夜里死在了屋门外?”
听到赵志皋终于说起了隆平侯张炳的事儿,张位和沈一贯一下子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赵志皋再次招来下人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两口才继续道:“之前说了,勋贵子弟死在临清,勋贵们闹,理在勋贵一方,可自打他们打死田义以后,理就没了,现在隆平侯死在了午门外,勋贵们的理就又回来了!”
张位和沈一贯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赵志皋的话,两人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开了口。
先是张位道:“元辅,您的意思是,徐文璧为了能让勋贵一边再次掌握主动,所以才……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张位话音落下,沈一贯紧跟着道:“元辅、次辅,我看这事儿不止是这么简单吧?先不说徐文璧有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让隆平侯张炳去死,就说徐文璧这么做了,就不怕在勋贵那里,在皇上那里……”
两人的话都没说全,可两人都已经把意思说明白了。
赵志皋轻轻笑了笑道:“这事儿确实不简单!徐文璧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了掌握一个主动权的问题,他这还是在给陛下找个台阶下,至于值不值的问题,在勋贵们眼里,在陛下眼里,那真是太值得了!”
张位疑惑的看着赵志皋道:“元辅,还望能细细说明!”
赵志皋点了点头道:“本来勋贵们是占着理的,他们闹,无非就是为了各家的利益,什么利益?袭爵!”
“可他们闹的太过了,把田义打死了,这可是等于打了皇上的脸啊,自古以来别说打皇上脸了,就是捋皇上的龙须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如今他们把陛下得罪的这么狠,咱们陛下又是这样的一个性子,陛下这一朝,想袭爵,那可就难了,比登天还难!”
赵志皋这么一说,张位和沈一贯立刻就明白了,确实如此,这打了皇上的脸,还想要袭爵,说是痴心妄想一点都不为过。
赵志皋见张位和沈一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