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琳在同心楼听到马文斌去谢府提亲的消息后,心中立时焦灼了起来,匆匆带着红情穿过喧闹的人群,钻进马车,快马加鞭回了谢府。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到谢府大门的时候,谢昭琳还遥遥看到了马府车架远去的影子。却瞧不清楚是否有拉回去的聘礼。
谢大夫人是承诺过她不会再随意允了这桩婚事的,如今这光景,莫非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谢昭琳再也无心维持平日里的优雅淡定了,拿出以前在玄阳派山野中穿梭的劲,快步跑着跨过了门槛。
然后后面跟着的红情的小心脏又是一跳,要知道富贵人家的门槛都是修得又高又阔的,所以才会用“来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来形容一个姑娘的受欢迎程度。
可就是这样的门槛,小姐一下跳过去,跟玩似的,真是…越来越不像她了…
“二小姐,老爷让您去他书房一趟。”才穿过花厅,就有早已经等好的丫环上前行礼告知。
谢昭琳的心跳得更快了,面上却做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表情,脚步移向书房。
谢大老爷的书房曾经是谢昭琳最喜欢的地方,里面藏有很多书,即便是小的时候,她也能从这里翻出一两册画本来,然后在别的孩子都出去玩的时候,靠这些度过一个又一个无聊的午后时光。
其实在不发病的时候,谢昭琳完全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玩耍。可是为了不在她突然发病时惹麻烦上身,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孤立。
如果不是有二姐还愿意陪她玩,她是不是就要把这里的画册都翻烂了,然后再自己把烂熟于胸的画原样画出来,才可以打发她无聊而又痛苦的童年呢?
谢昭琳不敢想,也不愿想。她刚遭受了一个巨大的打击,此时站在书房门口又不禁回想起自己孤单的童年来,鼻子顿时有些酸酸的,眼眶也有些痛了。
她叹了口气,整了整自己的面部表情,推门而入,却发现原来谢大老爷和夫人都在。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她屈膝行了个礼。
“跪下!”谢大老爷突然说道。
谢昭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谢大夫人也是一惊,随即着急地喊道:“老爷!”
“你也给我闭嘴!仪琳,还不给我跪下,你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谢昭琳拿余光瞧了瞧谢大夫人,见对方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才慢慢跪下了。
看她乖巧地跪下了,谢大老爷若有似无地松了口气,但立马又肃容喝道:“仪琳啊,你真是让为父失望啊!你怎么也会是那种喜欢攀龙附凤,喜好权贵之人呢?!”
谢昭琳跪在那儿没有说话,两只眼睛偷偷地盯着书桌上的一个象牙笔筒,用视线描绘着上面的图案。
没有遭到女儿的反唇相讥,谢大老爷脸色又缓和了些,觉得自己的二女儿也没有他想的那样可恶。
他踱了几步,坐到了梨花木椅上,不再像刚刚那样疾言厉色:“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又不愿意嫁给马家公子了?这可是你自己求来的姻缘啊,想当初你不是死企白赖地要…”
谢大老爷又停下了,觉得这样形容自己的女儿不妥。
然而谢昭琳却把目光从象牙笔筒上转了回来,趁此说话了:“既然是我自己求来的,那现在就不要了,反正马公子也不愿意。”
这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啊!
谢大老爷从来没有想到二女儿是这种心直口快的“无耻之徒”啊!
“是啊,老爷,那马家公子本就不愿意啊!不然他自己上门提亲就好了,哪需要马夫人也跟着来,和押送犯人似的!”谢大夫人忙在一边帮腔。
“住口!你懂什么?!”
“妾身确实懂的不多,可妾身却知道仪琳要是嫁过去了,那就是个空壳媳妇!老爷你是不知道游春会仪琳落水了,他居然…”
“好了,这事你都念叨过几回了!”谢大老爷一顿喝斥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纹丝不动的谢昭琳,这次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气。
“仪琳啊,你需知道,婚姻大事其实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而不是情投意合!即便你现在和马家公子看不对眼了,慢慢地过日子,感情就有了。想当年我和你母亲,不也是这样过来的?才子佳人的故事终究只是戏台上唱的啊!不过我看马家公子和你,倒也算得上是一对才子佳人了。”
马文斌算才子?那才子真是一文不值,遍地可寻啊!
谢大老爷当然不知道女儿的心理活动,以为她听进去了,于是便再接再励。
“你再想想那夏世子是何人?是定北王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听着是很好,可他如今在京城为质,恐怕也是…”谢大老爷试图从正反两方面打消她攀高枝的念头。
这下于一旁站立观望的谢大夫人又不高兴了,老爷既然分析得那么透彻,怎么不让谢嘉琳离人家夏世子远些,那日在花园不避男女大防聊得开心的人是谁来着!
“那父亲该提醒四妹才是,女儿对夏世子并无念想,不想与马公子成婚也与此事无关。”谢昭琳揣摩了一下二姐以往的性格,觉得还是这样直说比较像一些。
这下谢大老爷没话说了,其实他也眼馋夏煜晨这样的女婿,可又不想背上喜新厌旧,攀龙附凤之名。
所以二女儿与马家公子的婚事是绝不能黄的!而刚好夏世子对四女儿很不错,似有情意,还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虽然晚了一步,但心意是在的呀!
所以他就决定默许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