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观澜江的几条支流决堤,上万人流离失所。六月下旬,观澜江下游低洼处泄洪不及,尽成泽国,数十县的百姓无家可归。大雨一直到了七月中旬才停下,灾民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甚至惊动了天听,下了罪己诏,又派下太子亲自前来安抚民心。
让穆白意外的是,向来以清正耿直著称的巡抚大人,在赈灾一事上慌了手脚。之前虽是他一手促成了千秋阁的建立,处处打压江湖势力,哪怕有些过激且起到了反效果,穆白也以为他只是想促进治内安稳而已。毕竟,这位当官据说还是非常勤勉的。
但这次的天灾早已有预兆,各地也应当早有行动才是,偏偏准备工作一直难有进展。事后的灾民安置工作也颇不到位,粥棚是建起来了,开仓放粮的事也做了,每日里施的粥却少得可怜。官府焦头烂额,虽然尽力打压,还是有不少商人上调米价以牟取暴利,稍一惩治,便死捂着铺子不开张,各地的官员也很是无奈。
南宫烨之前收集的物资,这会儿真正成了宝贝。
穆白是完全顾不上琢磨卓巍的那些小人心思了,除了固定巡逻的人员不变,保证任何时候都有一战之力,其他能派出去的人手全都遣出去帮忙了。先以私人名义开了几个免费粥铺,又在南宫烨手下的所有铺子里以低于平日的价格卖起了米粮。还有许多剩余的一时无法处理,穆白斟酌再三,找上了传说中的卓巍的靠山,巡抚大人。
以私人的名义不便大规模开仓赈济,捐给公家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时候也顾不得私怨了。
老头儿面容清癯,这些日子大约操劳过度,显得很苍老。他亲自一处一处地跑,出入一个又一个灾民聚集处。穆白找到他时,正看到他拿了一个旧碗喝水,双手发抖。
听了穆白的来意,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一直以为,侠以武犯禁,江湖势力坐大并非好事,没想到清安派还有这样的心。”
“看来大人对清安派误会甚多,在我们看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穆白淡淡地说,“虽然可能是杯水车薪,但我们竭尽全力,无愧于心便是了。”
这些物资里头,不光是南宫烨多年的心血,发现形势不对时,连清安派也投入了大量的银钱。
对方点点头,忽又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是我大约没时间帮你们忙了。”
“什么?”穆白有些莫名。
“我可以把千秋阁交给你们,卓巍那个人,心术不正,不堪大用。只是,日后千秋阁也不知还在不在,即便在,我也无法为清安派开什么方便之门了。”那人解释了一句。
穆白听得好笑:“我不知是不是卓巍留给你一种唯利是图的印象,但并不是所有人付出什么都必须获得报偿的,至少清安派在准备这一切时,从未有过这念头。”
心底有些气不过,又讽刺道:“人说在其位谋其政,大人因一己之见要打击江湖势力,我也无话可说,只是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拿人手软,想必这位是不好意思马上翻脸的。当然,翻脸了穆白也不怕他。
“在其位谋其政,在其位谋其政……”谁知对方只是有些恍惚般地喃喃了几遍穆白说的话,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意,“连你一个小年轻都懂的道理,我,我……愧对百姓啊。小兄弟,多谢你的粮食,刘某告辞了。”
穆白看着他受到重大打击一般,踉跄了两步上了马,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几天后,钦差和太子同时到来,穆白听到了巡抚被革职下狱的消息。
“不是说他办事儿挺靠谱的么?”穆白不解地问南宫清晏。
南宫隐约得到了一些消息:“越是看起来油盐不进的,私底下手越狠,你道这次灾情为何如此严重?死老头挪用公银,在任数年,河道疏浚全都荒废了,更是连开仓赈粮都拿不出来。”
穆白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平日里明明口碑还可以的样子,百姓中时不时地流传他的轶事。
南宫清晏眼中有怒气:“听小叔他们说,老头子以前在朝中过于耿直得罪了人,自以为怀才不遇,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当了枪使。可不论如何,干出这种事,都天理难容。”
南宫烨外出数月,成功联系了一批商界的朋友,在水灾来临的第一时间,捐助了大量粮食和药品,在从京城马不停蹄赶来的轩辕皓的组织下,迅速分派了出去。有他们起头,其他商户真心也好,做样子也罢,或多或少都出了力,算是商界一次重大举措。飞马报入京城,圣心大悦,下旨嘉奖不提。
而轩辕皓还给清安派带来了另一个消息,这次的大灾推动下,上头也变天了,不日之内,千秋阁当不复存在。
私底下,他恨恨地对南宫烨说:“真没想到老三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屯私兵,简直脑子进水了。怪不得千秋阁都用些卑鄙之人呢,正常人谁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三皇子性情敦厚,颇有仁风,朝中呼声很高,一度有与太子分庭抗礼的趋势。只是政客,又有哪个不是私底下好几张面孔的呢?
轩辕皓闹腾了南宫烨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他倦极而眠的睡颜,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