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楚唯说的很犹豫。
一个大男人说起自己女儿的婚事,既要顾虑女儿家的脸面,还要把事情的厉害说清楚,十分的难为情。
她之前确实任性了。楚筝心中酸涩,重重叹息一声,“我都听爹爹的。”
楚情回到国公府待嫁,看到菊楼熟悉的摆设陈列,眼睛瞬间湿润。
时间总在温柔强大地抚平心中的伤口。她现在已经不太能记得当初在这里受得苦楚了。剩下最多的记忆,就是和苏宜共处的那些时光。
晚间时候,楚筝来看望妹妹。
闺房中点着银丝碳,房间中温暖如春。姐妹俩肩并肩坐在软榻上,一起吃糕点,窗外小雪菲菲,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能看清清冷的天上挂着一轮残月。
两人说了很多,最后说起小时候楚情贪玩,在楚唯书房把手伸进细口瓶害怕得哭泣的事情。
“那时候,我觉得姐姐是天下最能靠得住的人呢。”楚情眯着眼睛,神情温柔。
楚筝眼睛湿润,“是呀,那时候我也觉得我很靠得住呢。”
楚情闻言,低头,微微一笑。
“你长大了,比我更可靠。”楚筝噙着笑,“记得,一定要幸福。”
胡承志奉命追查行宫刺客,最后查到南方伪政权上面。
开春后,胡承志请旨到南方剿匪。皇帝恩准。
临行前,恰巧就是楚筝出阁的前五日。
胡承志递上拜帖。
楚筝在房中指挥绣娘绣嫁衣。
按照习俗,出阁女儿的嫁衣该由女孩子亲手绣出,但楚情一直不着家,心思根本不在嫁衣上面。而她之前被人悔婚,把嫁衣剪得一干二净,现在婚期逼近,只能一同请绣娘来府中绣嫁衣了。
听说因为这件事,秀坊的绣娘工钱还涨了一倍。
映画听到门口的动静,打起帘子询问。
门房小厮送上拜帖。
映画见到拜帖上胡承志的名讳,面色不定。
她在楚筝身边多年,清楚楚筝对胡承志是用了真感情的。现在楚筝即将有自己的新生活,她是该将消息瞒下,阻止胡承志打扰楚筝,还是给楚筝和过去说再见的一个机会?
楚筝在房内呼唤映画。
映画回头应了一声,却见楚筝已经出来了。
“发生何事?”楚筝一眼看到拜帖上丞相府的徽记,噤声不语。
映画喟叹,不用她做决定了。
楚筝闭了闭眼,“去前院回事处说明,我们家不接待丞相府的人。”然后又狠狠闭上眼,“算了,让他去客厅用茶。”
客厅。
胡承志和楚筝相对而坐,映画在楚筝身后伺候,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丫头的行为,便是主子的想法。
胡承志百感交集。
“我对不住你。”
楚筝抿口茶,放下茶盏。
两人沉默。
当初情浓时,即使默默无言都很温馨,但感情不在了,这种相对无言的时刻便显得很尴尬。
“我要有事。”
“是要绣嫁衣吗?”
胡承志站起来,拦住楚筝身前。
楚筝这才正眼看他。
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笑容爽朗,眸若星辰。但现在下巴上的胡子像野草一样疯长,倒有一种颓废的英俊之气。
“你恨我吗?”
楚筝挑眉,沉思了片刻,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胡承志的目光温柔了很多,“那就好。”
说完,越过她大步走出客厅。
那些她割舍不下的爱恨,好像就这样断了。
她以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楚筝觉得荒唐得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应当。
生活嘛,本来就是平静地让人无法想象又易于接受的。那些惊天动地的感情,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的梦罢了。
梦醒了,就长大了。
胡承志从国公府出来,在小巷子外的大柳树下席地而坐。
天上挂着苍白的太阳,万里无云,柳树垂下干枯的枝丫,一只麻雀飞过。
冬天有种萧索凄凉的美感,生动地描绘他此时的心境。
胡承志仰头看着这样的景色,笑了,然后落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楚氏两姐妹出嫁当天,天气晴朗。
楚唯喝得烂醉,拦着迎亲队伍又哭又笑,“你要是对我家丫头不好,我就上门把姑娘抢回来。”
最后被宾客拦住,送回卧房。
锣鼓喧天,楚情由旁支的哥哥背着出门,上了花桥。
院中欢声笑语,是人们在庆祝楚筝和程竟的喜宴。
楚唯偷偷从房中溜出,一个人站在长街上,看着花桥的远去。
初阳,咋们的小丫头,出嫁了。
花轿颠簸摇晃,盖头起伏,楚情紧紧抱着玉瓶,身体靠着轿子,保持平衡,腹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昨晚她就没好好睡好。
大概子时的时候开始放鞭炮,全副老人念叨半天,又给她吃汤圆,然后就开上上妆,一直忙活到今天卯时。
都说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所以扭扭捏捏,她却觉得不是扭捏,是困得随时就会栽倒。
花轿进了东宫门外,轿夫的脚程明显快乐很多。楚情松口气,歪着身体闭目养神,已经落脚了。
轿门被人踢了一脚,咣当的声音惊醒楚情,楚情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一片鲜红,鲜红地下,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楚情抬手搭在这只手上。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