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拿着帖子的手禁不住有些晃,楚王这是何意,难道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的事,可又为何大张旗鼓地送来拜帖?
韩先生思绪有些混乱,坐在书房里想了很久,一动未动。
以至于元姐亲自过来请他用饭,他才回过神来,原来天已经黑了。
虽然还是想不明白,可青崖先生这样光明正大地过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像坏事,与其绞尽脑汁,不如静观其变。
韩先生看着元姐担忧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莫怕,客人要来了,元姐要把一应物事都收拾好才是呀。”
第二日巳时,青崖先生如约而来,他虽布衣布鞋,只带了一名小厮,可这生面孔本身就引了路人注意,更何况青崖先生仙风道骨,风采不凡。以至于青崖先生还没从韩家出来,光化人却已经知晓楚王爷的头号幕僚前来拜访韩先生了。
众人纷纷猜测,定是韩先生谋略过人,被青崖先生这个伯乐看到了,请他去武昌呢!
韩家,是真正要发达了!
一城的人都猜到的事情,韩先生却当局者迷了,直到青崖先生把这句话开门见山地说出,韩先生才恍然大悟。
青崖先生道:“久仰韩先生大名,在下乃是楚王府上一名幕僚,承蒙王爷信重,为王府招揽四方人才。王爷听闻韩先生年纪轻轻,便已才名远扬,却隐居与野,心下叹惜,不忍宝珠蒙尘,特命在下前来,不知韩先生意下如何?”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直白,而韩先生虽明了了他的意思,可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楚王到底知不知道自已的真实身份呢?
若是不知,自己真的就那么才名远扬吗,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可若是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楚王怎么可能查得一清二楚?
韩先生一头雾水,可这不耽误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按着俗世的套路与青崖先生客套周旋。
而青崖先生早知韩先生心中疑惑,可他见这当年的少年举人如今依旧丰姿绰约,彬彬有礼,完全没有亡命天涯的狼狈,也没有因命运的捉弄而消沉,心里不住点头。
韩先生口中与那仙风道骨的青崖先生有来有往,心里仍不住思索。
自己不可能名声远扬到这种地步,何况自己如今不过是个秀才罢了。
可要说楚王这么快就把自己藏匿多年的底都翻了出来,他也不能相信。要把韩家的事情弄清楚,少不得要跑一趟京城,翻出当年的旧案,才能对的上。这一来一回,少不得得两个月功夫,可这十天,让自己如何相信?
除非,楚王原来就知道靳家的事,也知道自己游学失踪,而且还要非常清楚那些时间节点,才能这么快来找到他
。
难道楚王曾暗中关注过他们?
可是,他和楚王从未有交集,当年事发之时,楚王也不过刚成亲半年罢了。清宁伯府差点无力自保,已是岌岌可危,连元姐父亲仗义执言都不敢高声拜谢,不过私下派人送了谢礼,而楚王府更是一声不吭。
这也是为何自己这十年都没往楚王身上使力的原因。他以为,楚王不过想做个富贵闲人,万万不敢扯进这夺嫡之争。他虽心中不恨清宁伯府和楚王府没有伸出援手,可到底还是觉得他们平庸无能,不愿交际。
那楚王今日派人过来是为何?难道是心生悔意或怜悯?
他不需要。
一瞬之间,韩先生对楚王的印象跌至谷底,不欲再与其有任何牵扯。
楚王不管是出于后悔还是怜悯,若是他能荣登大宝,定会为元姐父亲正名;若是他时运不济,只轮未返,自己和元姐也能置身事外,大不了继续隐姓埋名便是了。
他心里虽然闪过一丝不甘,可还是开口拒绝道:“小人不过是秀才出身,经县里教谕抬爱,才做了社学先生,万万不敢谈什么才名。王爷手下人才济济,小人望尘莫及,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
青崖先生见他一改方才的态度,直言拒绝,心下微怔,可转眼又醒悟过来,他这是误会了。
青崖先生微微一笑,道:“先生教学有道,听说极为擅长五经,座下弟子不乏年轻有为之人。而王爷世子正缺一位经史先生,先生莫要推辞了。”
他这话何意?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如今不想和这位楚王打交道,既不愿意给他当幕僚,也不想给他儿子做西席。
韩先生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又要开口拒绝,便听那青崖先生先说道:“先生莫急,且看样东西。”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韩先生。
那是一块通体润白的玉牌,玉料不过一般,雕刻精致却增添了它的价值。可不知是何缘故,玉牌上有两道清晰的划痕,折损了它的精致。
然而韩先生却大惊失色,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玉牌,翻来覆去得看了好几遍。
这是靳赋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蒙学先生为他亲手雕刻的玉牌。靳赋毅年幼父母双亡,依靠族人长大,最亲近的就是他这位启蒙恩师。
那先生学艺不过平常,可雕功却不凡,他便在靳赋毅考中秀才那年亲手为他雕了此玉牌,送与自己这位得意门生。
靳赋毅虽然后来又跟过别的先生,可这位启蒙恩师对他来说,如同父亲般的存在,他亲手雕的玉牌,靳赋毅一直带在身上,甚至流放边疆,也贴身收藏。
韩先生没想到,这玉牌竟然落在了楚王爷手里。
靳赋毅投了江,尸首过了好多天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