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一口气吃了长长一根寿面之后,又夹起那薄皮三鲜蒸包,放到元姐面前的小盘里面。
看着元姐眉眼弯弯,吃的很香,他有突然想起了那个问题,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若是舅舅要去做一件大事,元姐愿意和舅舅一起去吗?”
韩先生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难道下意识里,他已经对这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他还在兀自思索自己的想法,那边元姐已朗声答道:“愿意!”竟然毫不怀疑的样子。
韩先生看着,又有泪意上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元姐可知舅舅要做何事?”
“不知道。”元姐摇头诚实道。
韩先生一听,却笑出声了,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自己十三岁的外甥女,什么也不知道都不害怕,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富贵险中求,这也是老天对自己和元姐的考验吧。
过了此关,自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更何况,比起吴王的残暴,淮王的自负,韩先生虽是对楚王不甚了解,但总觉得他会比那二位都做得好的。不指望他开疆扩土,成就霸业,可让百姓安居乐业,朝野清平总能实现吧。
最重要的是,自己既然决定踏踏实实追随楚王,那么身份的事少不得要择机和盘托出,到时候有元姐在,既是份诚意,也是个助力。
“舅舅要去武昌了,那里比之光化还要复杂百倍千倍,很多关系要重新建起来,元姐可想好了?”韩先生沉声问道。
韩先生问得严肃,元姐也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
她想起刚来光化时的憧憬,初遇丽姐时的尴尬,结识姐妹时的温暖,还有见招拆招的爽快…?…虽然她在光化住了还不到四个月,可那种小跑着前进的感觉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舅舅说,去要武昌。她也知道那是个比襄阳城还大得多的地方,人多事杂。他们也不过是人群里的凡人而已,没有了山村里的尊荣,没有了光化的尊重,等待他们的生活可想而知。
可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要前进,就不能安于现状。
“元儿想好了。”元姐大声道,似是看出了舅舅刚才的犹豫,站起来身,学着韩先生那些学生行礼的模样,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愿随先生鞍前马后,义无反顾!”
随之而来的,是韩先生仰头大笑,笑声似是响彻云霄,把兔园里的小兔子吓得直往洞里钻。
韩先生笑过,起身扶起元姐,承诺道:“舅舅定会为你撑起一片青天。”
舅甥二人做出了一个,让他们若干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不过此时,谁也不知道。
虽然韩先生本想低调地吃个寿面就算庆生了,可于行并韩先生的一群学生却记得先生的生辰,连远在枣阳的元姐二舅家都遣了林赞前来送贺礼。
好在韩先生早有准备,吩咐了福婶做了些馅料足足的绿豆饼、红豆饼,印上五福花纹,再用小竹筐装了,算是给学生们的回礼。
而下晌林赞穿了件松绿色直裰,看着神采似是飞扬了些,韩先生留了他在书房说话,又悄悄叫了元姐过来。
“表哥看着精神不错呢。”元姐打量了他。
林赞可禁不住元姐睁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看,这让他突然想起来他来之前婧姐跟他说得事。
昨日婧姐忽然跑到他书房里来,也是这般笑嘻嘻地打量了他,一直看的他心里发毛。他连着问了婧姐好几遍,那丫头才呵呵笑道:“今儿个晌午,何大太太来我们家了呢。”
“那何大太太来了与我何干?”林赞道。瞧着妹妹这般表情,他心里已有一个猜测浮了上来。他吓了一跳,止住自己乱想的年头,赶紧反问婧姐。
婧姐一看他着着急模样,就知道他应该猜出些什么了,却又不敢面对,故意逗他:“何大太太来的时候,我就坐在边上,听她话里话外,一个劲儿地夸她外甥女呢。哥哥说,和你有甚关系?”
林赞见她这般没脸没皮,大姑娘家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气得要命,二话不说,连推带搡地把她捻出了书房。
可婧姐一连串的笑声和她刚才说的话,却不由自主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不知怎的,耳朵和脸蛋竟然烫的像火炉一般。
当下,元姐那般看他,让他的耳朵好似又热了起来,只好赶紧扯开话题:“表妹说笑了。前个儿婧姐还说这个月末也要去田庄消暑呢,连我娘都觉得好,不知道表妹这边有没有空闲。”
“噫,舅母也去吗?我定是得空的!”元姐果然被这消息引了过去,欢欣鼓舞溢于言表。
韩先生看着林赞的一举一动,心里暗自好笑,少年的羞涩可不都是这样么?他的思绪飘了起来,好像回到了十六岁的夏天。
那天很热,他为着八月的秋闱一直闭门读书,让小厮去母亲那里给他讨一碗冰淘吃,消消暑气。
小厮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两手空空,他问:“让你讨的东西呢?”
“回爷的话,夫人在会客,不方便,玉兰姐姐让小的等会儿,一会再派人送过来。”
他点点头,天气热的无心学习,又跟小厮说起话来:“谁人来了?”
“是老爷的同僚,莫大人家的夫人。”那小厮回道。
莫大人的夫人,可是个有名的长袖善舞的喜乐人,前后给好几家姑娘少爷都做过媒。那她来自家是做什么?
这样的问题他自是一想就透了,家中除了他尚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