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谋逆被诛,他的旧部不会个个心甘情愿的归附朝廷。李显长子李肃逃回封地,那些不愿意归顺朝廷的旧部有些撤回东饶封地,有的被朝廷剿杀。不乏打散的、逃跑的散兵游勇。这些人或是隐姓埋名混在百姓中间讨生活。或是聚众山林,成为为祸一方的绿林强盗。
建安西北八百里紫云岭上的肖家寨就是其中之一。寨主肖从龙原是李显部下一员大将的幼子。李显兵败,他在家将的保护下逃出霸州。慌乱中走错了方向。本该往东北去,反而到了西南。索性就在紫云岭扎下营寨,招兵买马做了强盗。附近州县无不惧怕。
邺胜安和魏鹏程化作游方郎中,还没有到紫云岭就已经先见识了肖家寨的威风。那寨中喽啰当街强抢民女,竟然无一人敢出声。邺胜安自此将肖家寨记在心中。
越往西南走,邺胜安越是心惊。此时虽然已是七月天气,应该草木葱茏才是,可放眼望去,树倒山崩,到处是淤泥、积水。方圆百里不见人烟。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小县。县上家家闭门锁户,街道上饿殍无数。邺胜安好不容易敲开一家客栈的门,却被告知客房尽管住,饭食却没有。
邺胜安经历过旱涝之灾,经历过刀兵之祸。自然知道百姓之苦。灾害中死的人,远没有灾后饿死、病死的人多。她的机会来了。
两人吃了些随身带的干粮,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二人便背着药箱出门。专拣灾民聚集之地竟然聚集了五千多灾民,而且多是青壮年。原来,此处有一户田姓人家。很是有几分家底。家主心善,看见天降灾祸就在门前支了口锅施粥。一时间招来许多灾民。人多粥少,那些老弱哪里争得过青壮。已经死的死,散的散不剩几个。
那县令是无能之辈,水灾一发生就躲在县衙里不出来。丝毫不顾百姓死活。
这个时代,救死扶伤的郎中很容易受人尊敬。再加上邺胜安虽然医术不精,可还是能治一些寻常的伤病。她又不是为了赚钱。短短几天,便在这些灾民中有些声望。
她挑了百十个尚有几分血性的年轻人。鼓动他们和自己一同到县衙去。撞开了县衙的大门。吓得狗官急忙吩咐衙差皂隶前去抵挡。邺胜安取出随身腰牌。哪些不入流的小吏谄媚上司习惯了,早就一副软骨头。就算邺胜安的腰牌是假的,他们也不敢冒然冲撞。
先帝无道,吏治腐败。明珍之乱后,更是没了体统。那狗官在此地作威作福三十年,养的脑满肠肥;却是个无能鼠辈。被邺胜安揪着脖子提出县衙掼在地上,早吓得口吐白沫,屎尿横流。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
这狗官这么轻易就死了,反而勾起邺胜安一肚子的怒火。想起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岁月。看着眼前一如当年那样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百姓。愤怒的邺胜安令人将那狗官的妻儿家小尽数拖出来,乱棍打死。
本来她只带了百十人。那些人先前冲撞县衙的时候还有些畏首畏脚。此刻心中的怒火被邺胜安点燃,群情激愤下下手毫不犹豫。不断有闻讯而来的灾民加入。到最后,那狗官的妻小连同那狗官的尸体被踩踏成了一滩肉泥。血水染红了半条街。
激愤的灾民开始攻击临街的房舍。邺胜安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只顾痛快,差点铸成大错。她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引开那些灾民的注意。五千灾民能让这座县城变成废墟。
她对身边站的比较近的几人道:“跟我来。”
那几人离邺胜安最近,看着她一只手就把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提出来,摔死在街上。对她又是敬,又是畏。不敢违拗她的话,跟着她往后衙走。邺胜安边走边吩咐那些吓蒙了的衙差、皂隶:“守好这里,要是放进来一个,我要你们的命。”她久经沙场,浑身有着令人生畏的煞气。那些衙差、皂隶,见识过她冷血的手段,哪里敢不听她的话。各持了兵刃、水火棍,将县衙大门紧紧守住。
邺胜安带那几人一路到了厨房。那几人看见食物,顿时把敬畏全抛到了脑后。一下子冲上去哄抢起来。邺胜安顺手拿起一把菜刀。手起刀落,血花飞溅。带头抢食物的人脑袋已经滚落在地。另外几人吓得立刻住手。邺胜安甩手,菜刀擦着其中一人的头顶飞过,‘啪’的一声砍进门框里。冷声道:“跟着我自然不会让你们饿肚子,可要是不听我的号令,私自行动,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剩下几人吓得纷纷跪地求饶,表示一定听话。邺胜安道:“拿了吃的,跟我来。”率先提了半袋子米向外走去。剩下几人把厨房里能吃的都拿上,跟着邺胜安向外走。邺胜安走到衙门口,把半袋米朝天撒去。高呼道:“有吃的了。”
听见的人立刻上来哄抢。邺胜安劈手夺过一个衙差的腰刀。一个纵身跃下台阶,腰刀一划带起一串血线。地上骨碌碌滚了几颗脑袋。没了脑袋的身体还没有倒地,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人踩在脚下。那些衙差、皂隶也不是没见过血的。可面对前赴后涌,红了眼睛的灾民还是忍不住两股颤颤。再看邺胜安,不但毫无惧色,而且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势。仿佛地狱的修罗,抬手间收割人命。不过是须臾间已经斩杀了数十条性命。哪些冲在前面的人惊慌失措往后退,却被后面不明真相的人往前挤,生生撞到邺胜安的刀刃上。
邺胜安也不知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躁动的人群这才安静了一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