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妾室,还想跟我争跟我斗,做梦吧。”
“我告诉你,妾就是妾,贵妾也是妾,这辈子你就算是到死你也是我的奴才,想跟我平起平坐,下辈子吧。”
“下辈子吧,下辈子吧,下辈子吧。”
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凑了过来,红红的嘴唇一起一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吐出来的。
“啊,不要。”床上的小人不安地扭着身子,嘴唇微张着,像是有点喘不过气来,扭着扭着,她睁开了眼睛。
我还活着?
这么快我就有下辈子了?
这是哪里?
透过细密的帐子渗进来的一点微弱灯光,谢涵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炕上,头顶的帐子上绣的好像是一幅山水画,看起来还比较雅致,只是,这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谢涵眯着眼睛细想了一下,前世的记忆清晰可见,眼前的一切也似曾见过,莫不是我没有死,又活过来了?
可也不对,这不是她临死前躺的那张炕。
感觉到自己身上黏黏的,而且前额处还有一丝疼痛,谢涵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前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六七岁孩童的手。
六七岁的孩童?
被这一发现吓得刚要尖叫的谢涵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可也整出了一点动静,惊动了守夜的两个丫鬟。
其中的一个丫鬟试着喊了一声,“表姑娘?”
这个声音听着有点陌生,谢涵想了一会没想出来是谁,干脆闭上了眼睛装睡。
另一个丫鬟倒是爬了起来,掀开了帐子,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小身影,又把帐子放下了。
“没事,准是做恶梦了。唉,这表姑娘可真可怜,五姑太太走了才刚几个月,这五姑老爷听说又病重了,表姑娘这个样子,谁知还能不能回去见上一面?”
“要死,这些话也是你和我能说的?千万别让表姑娘听见了。”另一个声音轻斥了一声。
“我知道,这不看表姑娘睡着了才随便说两句。其实,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易,这不,明明是三小姐和四少爷把表姑娘推进了水塘里,却偏偏把表姑娘的两个丫鬟都送去罚跪了。”
“行了,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嚼什么舌根子?当心哪天自己祸从口出。”另一个声音依旧低低地训斥了一句。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谢涵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没死,她回到了小时候,她还活着,她还小,她还可以有机会重来。
刚才的那两个丫鬟,她也想起来了,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那个话多有点同情自己的叫红棠,另一个爱训斥人的叫红芍。
从两个丫鬟的对话里谢涵推出了她现在应该是六岁,寄住在外祖母家,如今父亲病重,打发人来接自己回去,可自己不知怎么和顾钰顾铮起了争执,被他们推进了水塘里,磕破了头,因着这件事,外祖母便没有让自己跟着父亲来的人回扬州,也因此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
说起来她谢涵原本也有一个好出身,父亲谢纾虽出自寒门,可自幼聪慧,是天正六年的探花,如今在扬州任两淮盐政,母亲出自定国公府,虽是庶出的,可也是从小抱养在老夫人名下的,也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去年底,父亲回京述职,想着妻子两年没有回娘家,可巧自己老家也在离京城北地几百里的幽州,便把家眷都带了来,想趁这个机会回一趟乡下探亲。
不巧的是,从幽州回来,母亲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因未足三月,且母亲又不幸偶感风寒,外祖母便把母亲和谢涵留了下来,说是等身子养好了过了三个月再走,彼时天气也暖和了。
谁知不幸的是父亲刚走母亲便滑了胎,大夫说是旅途太劳累了,加之又得了风寒,胎儿便没有坐住,更不幸的是,将养了二个月,母亲的病一点起色也没有,最后还是撒手人寰了。
父亲赶来操办母亲的丧事之后,原本是要带着谢涵回扬州亲自抚养的,可老夫人却以谢涵伤心过度染病卧床且谢纾自己也伤心劳神不宜太操劳为由婉拒了,说是等谢涵好了之后她亲自打发人送回去。
谢涵记得,那是自己见父亲的最后一面,半年后,父亲染病不起,打发人来接她,谁知她偏偏这个时候在后花园里和几位表哥表姐争吵起来,她被顾铮推了一下,再被顾钰拌了一下,掉进了水塘里,被顾铄捞起来送到了自己房间。
彼时正是九月中旬,谢涵身上已经穿上了夹袄,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受此惊吓,再加上凉水的刺激和石块的磕伤,谢涵病倒了,也因此错过了回扬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从那之后,她谢涵便从一名官家小姐跌落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寄养在了国公府,其间的酸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没想到老天真的补偿她了,真的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重生了,她要怎么做呢?
她才六岁,她该先做什么呢?
对了,父亲,父亲还没有死,她要去见父亲,她必须去见父亲,她要去给父亲侍疾,如果父亲能好,她就留在父亲身边,如果父亲不能好,她也要去送父亲一程,然后回祖父家。
总之,她是决计不要再留在顾家,顾家虽好,可终究不是自己家,前世经历的一切她不想再经历了,哪怕就因此留在乡下祖父家嫁一个寒门之子,她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