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屋途盯着郑伏虎如是想,恰好遇上对方投来的目光,二人就这样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对视了足足十秒。
郑伏虎看着看着,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白屋途这才蓦然醒来,甩了甩头匆忙地收回视线投向别处,过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浑身发凉。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倘若一个人有异心,毕竟还有力所不能及之处,但若一个指挥有了异心,他手底下的兄弟们将要奔赴的是怎样的战场?
分管副局长开始安排每个人的工作,白屋途专心听了半天,一直听到最后也没找到他自己的名字,连“没点到名的同志都去跟着谁谁谁”这种安排也没有。
他是这次行动的特派员,怎么可能把他忘了呢?散会之后白屋途追上副局长:“局长,没有点到我的名字,我去干什么?”
“你跟着我。”副局长还没作答,白屋途就听到他身后传来郑伏虎的声音,“行动时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副局长点头,留下一句“白屋途同志,你的责任重大,要时刻提高警惕注意安全”,说完就走了。
白屋途连警卫官派他跑腿时都不曾有疑,此刻却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抬头直视郑伏虎,问:“为什么?”
郑伏虎盯着他:“我受伤了,需要人保护。”
白屋途不由得后退一步,仔细上下打量:“你这不是好了吗?”
郑伏虎声音低了一半,气弱声虚道:“装的,为了给大家信心。来这里之前我还躺在床上养伤……从你上次走了之后,一直躺到刚才。”
白屋途:“……”
按他的伤情来说这几天的休息真算不得什么,再躺半个月也未必能好透。白屋途问:“那你的警卫官呢?”
虽然白屋途在特训期间成绩也不错,而且每年要接受岗位考核,但是身体素质和搏击能力明显不会比郑伏虎的警卫官以及任何一名武装特工要强,为什么找他?
郑伏虎四处看了看,见会议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就近找了个凳子,小心翼翼地缓缓坐下,轻声道:“警卫官有别的事要做,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受伤了。”
看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白屋途心想,自己刚才一定是多心了,这人都行将就木了还惦记着给大家鼓劲儿,怎么可能作案呢?
他赶忙道:“局长,不是我不想保护你,是我担心我保护不好。你现在怎么样?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吗?”
“好。”郑伏虎扶着椅背才能借力站起身,“送我去办公室的暗间。”
走廊和楼梯上都有来往的同事,郑伏虎根本没让他扶,一路若无其事地对跟他打招呼问好的人点头致意,进了办公室立刻就不行了,整个身子压在白屋途身上:“快开门,现在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能不麻烦吗!白屋途在心底咆哮:你都把我压在沙发上了,这进来人还以为咱俩干啥呢!
“郑局,你先起来点儿,我马上给你开墙!”白屋途挣扎着从郑伏虎身下钻了出来。
原本在博古架旁边的墙根摆放着的一溜儿摆件全都被放在了博古架上,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上次转动的那只花瓶,“郑局,来,胳膊搭我肩上,小心脚下。”
郑伏虎倒吸着凉气靠在暗间卧室的床头,闭着眼皱着眉,左手更是下垂着一动不动,过了半天才像是缓过劲来似的长舒一口气。
他穿着正装,武装带正好经过胸前心脏处,想必对伤口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他不得不缓缓抬起右手,解开身上的皮带扣和纽扣,敞开怀,把缠绕着纱布的胸膛逐渐露了出来。
白屋途暂代了郑局的警卫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总不能说“行了那你睡会儿我先走了”吧?可他觉得就这么留下来,面对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大局长……好像也不太对。
房间不大,没有过多摆设,他无处落眼,看了一圈之后视线又回到郑伏虎的脸上——两人的视线又对上了。
郑伏虎:“对了,小白……”
“局长,你好好休息,少说两句。案子的事我是这样想的,妖作案后不可能一点气息都不留下来,就我们办公室的那个女孩儿,小刘你记得吧,别看她年纪小,鼻子特别灵,帮着破过好几个局里的侦查员都没闻出来凶手味道的案子,刚才我问她了,她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白屋途竹筒倒豆似的抒发着自己的见解:“我还是觉着这事儿应该是人干的,有可能是遭受了不公正待遇的妇女,长期压抑导致心理扭曲,正好又偶然得到了什么药物之类的,或者是舶来的东西,把人熏晕之后作的案,否则现场不可能一点打斗痕迹都没留下,看起来倒像是受害人自愿发生关系。可惜血液检验结果送到上一级检查所还没出来……哎,郑局,你刚才要说什么?”
郑伏虎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看到白屋途眼神不自然地飘来飘去了,才说:“我刚才是想问你吃不吃黄油饼干,前几天一个朋友来看我时带的。”
白屋途顿时想起来小时候回老家看奶奶的场景——那是一种每次他一进门,奶奶就给他装满一口袋的糖果、点心、甜枣儿、花生,但是家里有困难却从来不会对小小年纪的他提起的感觉。
郑伏虎也是一样,并没有一丝一毫和他讨论案情的打算。
也是,二人之间隔着分管副局长、科长、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