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甑府园子里的百年桃花树花开了又谢,伴着朦胧的细雨碾成了花泥。甑婉怡至从清醒后,两个多月没出过院子,白天起了床也就靠在临窗的罗汉床上,透过窗棱看着院子里的开得灿烂的迎春花和山茶,还有那一树的西府海棠,生机勃勃,香气弥漫,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慢慢地适应着这个全新的环境。
“九小姐,该喝药了。”
甑婉怡收回落在花树上的视线,看向身边映月,心里庆幸四太太把她近身侍候的人重新换了个遍,这才让她有清静的时光,免去了彷徨不安的猜测掩饰。
映月接回干净的药碗,笑得十分的真心,“九小姐,这是最后一副药了,打明儿起,您就可以在院子里走一走了。”心里十分高兴小主子的安静听话,只觉得这一个跟头摔得小姐性子也变了一些。若是以前,哪里坐得住这么长的时间,看来还真是应了太太那句话,不经事就长不大,小姐遭此劫难,倒是变得懂事多了。
甑婉怡听了很是高兴,倒是不为了出去走动的事,她高兴的是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喝那苦得想呕的中药了,两个多月了,除了那苦药就是一日三餐寡淡得几乎没有调料的饭菜,吃得她感觉自己的味蕾都快消失了。
“那敢情是好,我觉得自己闷在房里都快发霉了。”
映月捂着嘴笑了笑,“听太太说,下个月初您就要去上芷兰苑上学了,奴婢可得给您好好的置办些衣裳。”
甑婉怡诧异道:“母亲要给我请先生了?”
自从来到这里,堂堂自然科学学院植物系研究生变成了一半文盲,也够她难受的了。每次遇到甑修杰来时,她总是变着法子的想多学几个字,但大多数都是修哥儿和明哥儿一起来,面对精明的名义上的六哥,她可不敢太过出格。
“是呢,昨儿奴婢还看到太太身边的黄嬷嬷亲自带人去打扫芷兰苑的。”
甑婉怡笑着点点头,这可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听到地最好的消息了。
申时末,甑婉怡带着映月踏着西沉的夕阳,沿着青石甬道进了寒香院。
门口守着的的小丫鬟急走两步迎了上来,“九小姐,映月姐姐,你们来了。”
映月笑道:“樱桃是你在四太太这里侍候呀。”
樱桃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的,“是呢,我娘送我过来,还好太太选上了,黄嬷嬷让我在院子里先学着规矩。”
映月点点头,跟上甑婉怡,轻轻靠近了解释道:“奴婢走了后,太太把慧香升了一等丫鬟,以前的扫洒丫鬟虎妞升了二等丫鬟与莲香一起管着太太房内的事,这樱桃是府里的家生子,太太这次一共选了四个小丫鬟放在院子里学规矩呢。”
甑婉怡点点头,若有所思,这段时日的暗中观察和打听,甑府的一些规矩她也知道一点,就说这侍候的人数吧。按着规矩,老太太身边一个管事嬷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太太们都是一个嬷嬷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像她们没有及笄的小姐身边都是两个二等丫鬟,少爷身边则是两个小厮,等成年后才配嬷嬷或者妈妈。
嬷嬷的月例银子是二两,一等丫鬟是一两,二等丫鬟是五百文。每个院子的粗使丫鬟婆子统共八百文,如果你想要多置办也行,多出来的钱自己掏银子就可以了,反正每个粗使丫鬟婆子都定的是两百文的月银。
而主子们的月银,老太太一个月有四十两,大太太掌中馈三十两,其余的太太都是二十两,少爷们六两,小姐则是四两银子。等级划分十分明确。
只不过从映月口中,四太太也就是这个身子的母亲,好似十分富有,也极好享受,所以院子里侍候的人数跟大太太差不多,要知道大太太要掌管中馈,手底下的人比别的院子可要多不少。为了这事,大太太也常在老太太那里叨唠,只是四房没多要公中一文钱,她也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像这一次,四太太将甑婉怡身边的二等丫鬟都打发了,虽派了映月过来,可她一口气招了四个丫鬟放在自个房里,大太太就没少浪费口水。
映月讲出来的时候还打趣道:“九小姐身边到如今都只奴婢一个近身侍候,四太太这是在为九小姐调教丫鬟呢。”
甑婉怡虽是笑笑没作声,可心里却有股暖流淌过,这大抵就是母爱了吧,事事能为儿女想在前面,做在前头。不像她以前的那对父母,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见了面做得最多的就是递上一张银行卡,连买礼物的精力都没有,一家三口各自过着自各的生活。小的时候她还有过幻想,想着父母能像别的小朋友的父母一样陪她逛游乐场,吃肯得鸡,后来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幻想始终是幻想。
进了房内,甑婉怡微微矮身行了一礼,轻启朱唇,“请母亲安。”
四太太笑眯眯的拉起女儿,搂到身前同在罗汉床坐下,“今儿出来走动感觉可还好?如果身子受不住再休息些时日,来我这请安不急。”
甑婉怡笑得温和,“没事,我身体都大好了,若不是母亲让映月守着不让女儿出门,女儿早坐不住了,今日这一路走来,倒是舒服至及,只是可惜了那些花儿的娇态女儿竟没看到就谢了。”
四太太轻轻一点甑婉怡的额头,“你呀你,伤成那般模样竟还想着花花草草的,那些花草又没长脚,今年没长明年再看也是一样的。只是,以前也没发现你竟还是个爱花的?”
甑婉怡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