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秀一进门看到谢祈,便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凑在他耳边道:“那件事,有眉目了。”谢祈将他推开,竖起食指放在唇畔:“嘘。”
山秀茫然地看了谢祈一眼,谢祈用眼神示意水面那艘飘散出袅袅琴音的小船——环水的回廊中,一众宾客都屏息凝神,他轻声道:“公子如此喧哗,岂不是辜负了佳人美景。”
山秀将手一摆,急不可耐道:“你想听琴,我叫她单独出来弹给你听。”
谢祈即刻道:“好,这便一言为定。”
山秀:“……”
山秀托腮道:“我怎么觉得,你又在给我下套。”
谢祈立刻转移话题道:“方才公子说的,是什么消息。”
山秀果然顺着他的话道:“是浑天司那边的消息,说那件东西兴许有一件副本,就在雍家手里。”
谢祈想了想,开口道:“已经过了十年,这消息早不早,晚不晚,却赶在这诸王进京的时候传出来,难保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山秀点头道:“的确如此,然而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谢祈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办?”
山秀道:“自然是先想办法从雍家那里把副本拿到再说。”
谢祈带着薛简离开风榭的时候路过庭院中的莲池,看着那几尾肥肥的锦鲤游得自在肆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忍不住开口道:“公子养的这些锦鲤并非凡品。”
身旁送客的山秀得意道:“那是自然,这锦鲤原是宫中的精品,我又培育了这么多年,才得了这几尾品相不俗的。”
谢祈心道:“果然如此,这便是你当年从太液池中捞走的那些吧。”
薛简听他俩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终于摆脱山秀的视线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方才到底在说什么。”
谢祈想了想还是不要瞒他的好,于是开口道: “十年前天子远封诸子,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薛简没有想到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呆了呆才重复道:“是为了什么?”
谢祈道:“十年前夏夜,荧惑守心,太常寺浑天司从天象中得到了一条谶言,据说与储位有关,自那之后天子便封了三个儿子为郡王,让他们出京。”
薛简点了点头道:“似乎是有这么一说。”
谢祈继续道:“世人大多知道有此一说,却从没有人知道那条谶言到底说的是什么。”
薛简似乎有些明白了,开口道:“你是说……”
谢祈道:“不错,我们第一次见到山秀的那日,他正是拿了据说是当时浑天司记录的天象,让我来解那谶言。”
薛简忽然有些紧张,一直以来悬在他心中的一个疑惑也许终于要有了答案,他缓缓开口道:“那你究竟……”
谢祈打断他道:“自然是解不出。”
薛简:“……”
谢祈道:“因为,山秀拿给我看的记录,根本就是错的。”
不待薛简追问,他又继续道:“山秀的那张星图上,原本冬日出现的星宿却出现在了夏夜,所以我便知道他手中的那份一定是伪造,他闻言十分沮丧,这半月中都在探查是否还有当日真实的记录流传下来,今日才有了确切的消息。”
薛简有些好奇道:“既然如此,那日山秀又为何会如此轻易放了我们。”
谢祈道:“那也简单,我与他打了一个赌,我说一件和他有关的事,若是说对了,便算我赢,他就要放人,反之他赢。”
薛简道:“那又如何。”
谢祈笑道:“我只是对他说,我夜观天象,他一定会放了我们,而不是杀了我们。”
薛简想了想便笑道:“若是他按你说的放了我们,便是你赢,他若想赢,便只能杀了我们,如此一来,即使他拿到真的星图,也无人能解了,所以他便只能认输。这般无赖的赢法,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无怪他今日言道你又要给他下套。”
谢祈道:“谬赞,也好在山秀没有恼羞成怒,不管不顾便杀了我们。”
薛简撇了撇嘴道:“下次你再说这种话,一定不要带上我。”继而又道:“说起来,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山秀也对这十年前的谶言感兴趣。”
谢祈道:“这普天之下,熙熙皆为利来,嚷嚷皆为利往,不过都是生意人,然而这天下最大的生意,莫过于国家的经营,山家也不例外。”
薛简道:“你是说,山家也有想左右储位的心思。”
谢祈道:“应是如此,南渡之后,皇室衰微,那些世家即便扶持哪位皇子,也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利益找一个代言人而已。”
薛简道:“没想到,你倒是看得如此透彻。”
然而谢祈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十年前他莫名其妙的死了,天子又因为一条不知是何内容的谶言赶走了三个儿子,似乎只有昭阳殿中,那个占了他的身体的人一直好端端的,他有种预感,这件事一定与那个如今代替他在宫中的人脱开不干系,所以他甚至比山秀还急切想知道,十年前那条谶言,到底说了什么。
谢祈回到陆府,静殊苑中一片安静,他才起来今日陆纪大约在宫中当值,应该不会找他,如此想来他便打定了主意明日要去陆绯那里看看。
第二日一大早他到了东阁之中,陆绯见了他就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想来整日被禁足在家中也是闷得不成样子。自从帮陆绯两次传信于姜泓,在陆绯心中他俨然已经成了自己的心腹,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将他拉入房中,关上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