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亮担心的事,最后总算是没有发生,赵晓明下一个月的大姨妈如期造访,她也顾不上难为情了,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一直忧心忡忡的他。
张天亮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明确地表示,不愿意再过一个月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对于赵晓明明里暗里的暗示,一概坚决拒绝,就好像两人的性别调转了一样,没心没肺的赵晓明觉得很郁闷,说好的食髓知味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到春节了,学校已经考完期末考试放寒假了,张家的房子在大伙儿的帮助下也已经修好,只等把东西搬进去归置好就能住人了。
队里的分红也已经分下来了,虽然五金厂今年没分上什么钱,但是地里庄稼收成不错,果园的果子卖了也赚了不少钱,所以今天香坪坝的社员们还是分了个盆满钵满,个个都喜笑颜开,走起路来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上县城办年货也大方得很,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拎,把隔壁村的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村里的小伙子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十里八村都打听着,能不能把姑娘嫁到香坪坝来,香坪坝的姑娘们也神气了,有些家里疼姑娘的,索性放出话来,要招婿上门。
张天娇揣着胀鼓鼓的荷包,拉着赵晓明一起上县城去办年货。
现在兜里有钱了,张天娇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看上什么东西,计算来计算去地纠结老半天到底要不要买,现在她是看见百货商店里哪儿人多就挤进去,只要是紧俏的商品,不管什么,先给来一份。
赵晓明发现,跟去年比起来,百货商店里的商品最大的变化是,不需要票证的特供商品多了许多,很多原来一定要有粮票和布票或者工业券才能买上的东西,现在只要有钱就能买了,而且供应量也大了许多,这对于手头宽裕些的农民兄弟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很快张天娇带来的两个空箩筐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赵晓明双手也没闲着,大包小包地拎了满手,从人山人海的百货商店里挤出来,正准备去找公社的拖拉机,突然遇见了一个熟人。
“晓明姐,快看,那不是花蝴蝶嘛!”
赵晓明抬头一看,果然是孙友梅,她看起来精神不错,比原来白胖了些,头发剪了,齐耳短发,身上穿一件墨绿色的呢绒大衣,体体面面的很有城里人的派头了。
孙友梅显然也看见了她们两个,大大方方地过来打了个招呼,赵晓明想她现在过得应该不错,不然不会这样底气十足的样子。
果然孙友梅略显得意地看了看她们装满了东西的箩筐:“办年货啊,我也是,出来买些过年的东西。”说着把手里装得满满的提篮递给她们看。
篮子里装的都是鸡鸭鱼肉,一整块四指厚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条肥肥的大带鱼,还有整只的肘子,拔了毛白生生的净鸡净鸭,确实是丰盛得很,一般人一整年都吃不上那么多肉食,这时候都挤在她家的菜篮子里了。
不过赵晓明当然不会对此有什么感觉,张天娇也不是一个眼皮子浅的,只客气地赞了两句,便没有多话了。
孙友梅不满意两人的反应,心想她们乡下人见识浅短,不知道这些东西的难得之处也是有的,有心要显摆给她们听:“以前啊,我还以为城里人随便就能吃上肉呢,谁知道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就拿我家那口子来说吧,一个月才给发两斤的肉票,平均下来一个月一两还不到,而且顶多给你一斤的好肉,剩下的还得搭上下水和骨头,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貌似抱怨的语气里却透着喜气洋洋,张天娇不负所望地回了她一句:“二两肉票就能买这么多东西?我看光这块肉就得快七八斤了吧!”
“可不是嘛!今早上我家那口子让我到副食品店去买肉过年,还特地让我带上个大篮子,我当时就想啊,就那二斤肉票,顶多也就能遮住个篮子底儿。当时我还乖乖地在副食店门口排队呢,结果到那儿跟人说了句我是老吕家里的,人家就领着我从边上的一个小门里进去了,好鱼好肉一个劲往篮子里塞,我当时都吓坏了,哪能这样的哦!”她的模样可没有半点儿吓坏的样子,拿得很心安理得地嘛!
赵晓明“嗤”地一笑:“那可要恭喜你了啊,总算是攀上高枝儿了。”这话就说得有点儿刻薄了,她真的不明白,初见孙友梅的时候,她虽然脾气有点不好,但好歹也是一朵高冷的小花儿,身上还有股清高劲儿,现在怎么就完全变成一个庸俗的市井妇女了呢?
孙友梅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可不是嘛,老吕现在也不让我出去干活,每天除了做做饭,也就是听听收音机什么的,时间长了也觉得闷,难得遇见你们,说一会话啊,心情就顺畅多了。”
赵晓明手上拎的东西不轻,听她一副还要继续说下去不让她们走的架势就有点烦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开,突然从旁边那道门里走出来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其中一个小姑娘说:“吕嘉乐,你妈妈来接你了。”
被称作吕嘉乐的小女孩撅起嘴,冷冷地说:“她不是我妈妈,是我家保姆。”
这是孙友梅急急忙忙地说了一句:“孩子跳完舞了,我得领她回家了,下次再跟你们说话。”说完一路小跑过去,微微弯着腰,一脸讨好地笑着说:“乐乐下课了?”
小女孩嫌弃地看着她手里的篮子,不耐烦地说:“别靠我那么近,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