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走到一处荒岭,天都半黑了,方圆十几里无人烟,陆弘景算了算脚程,再看了看前后,决定就宿在荒郊野外,明日天亮再走。这处之前是个渡口,几年前这一带发过一次大地动,地动山摇,河川改道,死了无数人,从那以后,渡口就渐渐废弃,夜里野渡无人,河水哗哗,间或有鸟鸣:勃咕咕——勃咕咕——,颇为瘆人。
露宿荒郊对这二人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一个是四处流浪,走哪睡哪,一个是行军打仗,打哪睡哪,俩都年纪轻,火力壮,睡一宿不算个事儿。
龙湛生火烧了一壶茶,热了热随身带着的干粮,看着陆弘景吃完了,他再吃。二人吃喝完收拾好,裹进铺盖卷里躺倒看星星,良久无话。许是吃饱喝足懒得说,又许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躺了一会儿,三变睡着了……
约摸三更时分,龙湛心里一跳,猛地挣坐起来,先往旁边找——没找见陆弘景,当时他就慌了,张嘴要喊,后边伸过来一只冰凉的手,把他的嘴一捂:“别喊,跟我走。”,声音和味道都是熟之又熟的,他即刻心定,反握住捂在嘴上的那只手,借力起身,悄默声地紧随而去。他们躲入河边一片树林当中,爬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看外边情形。渡口那边过来二十来号人,一身黑衣,蠕蠕而动,就爬在他们刚才睡过的铺盖卷上,又从铺盖卷上一路爬过,捡直朝他们藏身之处爬来,看得两人汗毛直竖。
眼看是藏不住了,陆弘景攥紧背后“滚云”,附耳对龙湛说道:“一会儿我往北边去,你往南边跑,真被撵上了你也不用急,往河里跳!”
三变这么交代是有道理的,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虽说还没封冻,下去一趟也够戗!龙湛会水,这一年多他把他养得挺好,足可以抗住下去这一趟,再说了,破孩儿下了水异常生猛,多少人都游不过他,往河里跳,胜算能有六七成。
“唔。”龙湛没多说,就“唔”了一声。
既然都“唔”了,三变就当他答应了吧,谁知到了行动的时候,满不是那回事!
个死小子一直粘着他,打都打不走,被追兵追到无路可逃,他一咬牙带着他跳了河!
一入水——嗬!那份刺骨啊!就跟密密麻麻一排排钢针直接往骨髓上戳!疼得三变直掉泪,手脚乱划水,狗刨着在水里载浮载沉。再看龙湛,那是如“龙”得水,游得十分轻快惬意,还有余裕带着三变走。二人水里浸着,顺水漂了一段,确认后边真没什么东西赘着了,这才往岸上爬。上来被小凉风一吹,这才知道水里那一下子还不算什么,龙湛人瓷实,不觉得如何,陆弘景手上身上的伤刚好完全,冻一下,旧伤处疼得和断了差不多,再看那张脸,冻得青白带紫,惨了点儿!
附近又没有庄户,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坍塌倒坏的破庙,里边的泥胎神塑缺胳膊断腿,很是磕碜,靠北面那儿堆着几垛干稻草。看这情形,没得可挑,陆弘景二话没说,先自钻了进去,从身上掏出包了几层火油布的火镰子——幸好没湿透,要擦着是费劲点儿,但好歹着了,火燃起来,扔进几根烂檩条,火旺一些,有了星点暖意之后,他立马腾出手来料理自个儿:跟蛇蜕皮似的,蜕个精光。龙湛外出找柴,抱着一捧柴从外头进来,看的就是白花花、赤精大条的一个陆弘景……
他脑子还没怎么动,脚已经动了,它们倒退三步,从破庙里退到破庙外,然后再也不肯前进半步。
“快把湿衣衫扒了,进来!”
“……”
“快着点!想冻死我呀你!”
见他还不动弹,三变白花花地过来把他拽进去,亲自动手扒他身上冻硬了的衣衫褂裤。
龙湛傻杵着让他扒,扒完了一搂,俩人一同倒进铺好的稻草跺里——两具躯体尚在青春,皮肉溜滑,搂了一会儿,冻僵的躯体便逐渐化开,如同大地春回,冰雪消融,那种温吞吞的暖,尤其像隔靴搔痒,不解馋。
“你过来点儿!搂紧了才暖,不然路上冻死了算谁的?!”
陆弘景恼恼地一巴掌呼他后脑勺,让他再贴紧点儿,最好两人贴成一人,别让一丝暖漏出去。当年的龙湛还不知道自己在馋,他就是紧张,也不知在紧张些什么,就是一颗心跳得好狠,脑子里轰轰隆隆的,闹得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连气都不知道喘了。当年还以为是羞,却原来竟是馋。还一馋馋那么些年,可怎么好?
火烧得旺了,陆弘景从气短脸抽的半死不活里缓了过来,开始不安分了——一双手四处掏掏摸摸,摸到对面下三路的时候,他咧嘴出来一个坏笑:
“哎,你这套东西,倒还长(z)得有点意思……”
“……”龙湛那套东西,确实是长得超乎常人,还没成人,已经有了成人的“个头”,平日里在兵营,他没少受人调侃,这会子,调侃从最不该出来的那张嘴里出来了,他都不信那是他说的!
三变这人就是嘴贱,手可能也贱,他是纯逗乐,人家要当真,他便撒丫子蹿了。
他说龙湛那套传宗接代的东西长得有点意思,那就是兵油子的逗法,丘八营里,谁没挨过人摸呢,摸了,说一句:“哟!有点意思!”,那是说好话呢。
“别摸!”龙湛可不知道他的逗乐,他把他的手拦回去,不让摸。
“怕啥?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摸一把能少一块肉?!就摸!”三变滑溜溜的在稻草铺盖里兴妖作怪,闹得龙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