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伯府二爷高宏宣与薛文昊自来相熟,听人通传便请了他到花厅里来,自己出了花厅来迎着他:“今儿不用当值,这么来找我。”
薛文昊看着他穿着家常的袍子,连襟扣都是散着的,分明是才起了床榻,皱了皱眉道:“你今儿不用去羽林卫当值?”
高宏宣在羽林卫挂着个百户,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很少正经去应值。他撮了撮牙花子,啐了一口,摇摇摆摆走进花厅里坐下:“那点子俸禄还不够我打一次茶围,若不是被逼着,谁愿意去受那个气。”
说到俸禄,薛文昊有些心急了,他也顾不得了,在高宏宣身旁的圈椅上坐下,道:“你可有现银,借我些,待过几****便还给你。”
高宏宣挑了挑眉,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与我说笑吧,你还会缺银子?谁不知道你家夫人可是陪嫁了好几万两银子来的,怎么还会与我张口借银子。”
薛文昊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低声道:“你只说借不借吧,我这急着用。”
高宏宣大笑起来,指了指他:“又是给金玉颜打赏用了吧,不是我说,那么个欢场里的妓子哪里值得花这些银子,你只当是玩玩就丢开手去吧。”
他接过小丫头送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露出颇有深意的笑来:“今儿你也不必向我借,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带你去,管保你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把银子到手。”
薛文昊愣了下,疑惑地望着高宏宣:“那是什么地方?”
高宏宣一口吃干了茶盏里的茶,放在案几上,唤了丫头来:“去取了衣袍来给爷更衣,爷要出府去。”
小丫头应着,却是犹豫地低声道:“二夫人这会子病得厉害,才请了郎中来瞧了,说是害了疮疡,虽然是留了方子,但这会子又痛又痒,二爷要不要去看看?”
高宏宣这会子很是不耐烦:“我去看看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郎中,她不过去吃了个洗三宴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不知道是惹了什么晦气,还要坏了我的手气不成!”
小丫头瘪着嘴,不敢再说了,忙去捧了他的衣袍过来,伺候他更了衣,又让人备好了马。
一路上薛文昊追问他究竟是去哪一处,他一直不肯说,只是神秘兮兮地与他道:“安生跟我去就是了,带你去开开眼,你一准觉着好。”
高宏宣骑着马带着薛文昊沿着安定门大街走着,七转八转之下却是进了西市胡同,这里都是商铺,里面琳琅满目的摆开各色物件,还有不少前来采买的人。
薛文昊越发奇怪,叫住高宏宣:“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这西市胡同里能有什么好去处!”
高宏宣哈哈笑着,用马鞭指了指不远处一处不大起眼的铺面,道:“就在那里,你跟着过来就是了,不会叫你失望的。”不由分说策马便向那一处去了。
薛文昊盯着那铺面看着,看起来普普通通,连个招牌都不曾看见,着实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连是什么铺面都瞧不出来,只是进进出出的人却是个个衣着光鲜,很是贵气的模样。
待他下了马,被高宏宣带着进了那一处铺面,才发现原来外边瞧着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这铺面里面摆设很是雅致,进来了才看见铺面正中挂着一张飞龙走凤的字帖,上面写着长乐坊三个大字,教薛文昊很是稀奇,这铺子倒是很讲究,看着像是个茶社。
高宏宣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往里面进去,与前来招呼的小二点了点头,道:“今儿开哪个局?我去瞧瞧。”
这铺面里的小二也不似别家,一身挺括合体的绸面棉袍,彬彬有礼地给他们二人作揖,笑道:“今儿开双陆,郑大爷与邓七爷也是在的,高二爷不妨过去瞧个热闹。”
高宏宣嗤笑一声,从袖子里摸出张银票子丢了过去:“来了你这里还能只看个热闹,自然是要赢了银子回去。”
小二稳稳接住了,依旧是温和有礼地道:“那就请二位爷上二楼吧。”
高宏宣一边带着薛文昊上了二楼,一边与他说着:“……这可是京都有名的地方,来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方才他说的郑家大爷就是詹事府郑詹事府上大爷,邓七爷就是聚宝斋的东家,能来这里坐一坐的,哪个不是这京都里有些来头的。”
薛文昊上下打量着长乐坊的布局陈设,皱着眉低声道:“这里岂不是个赌坊?”
高宏宣不以为然:“你瞧瞧这是寻常的赌坊吗?这里可是好地方,寻常人哪里能进出这里,若是运气好,在这里银子也是大把到手的,我这两日在这里都得了五六百两了。”
薛文昊听说竟然能够有这样多的银子,一时眼前大亮,凑近高宏宣道:“能有这么多?你方才说开什么局,可还有别的?”
“除了双陆,还有投壶、击壤、射覆好些,若是要吃席面这里也是有的。”高宏宣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一处雅间的帘子进去,只见里面摆了几处案几与圈椅,坐了不少人在里面,却是没有什么吵闹声,安安静静的,还有年轻貌美的丫头在旁伺候着,雅间里还焚着淡淡的香,看着很是雅致。
薛文昊在旁看了一会子,便已是兴致大起,聚精会神地瞧着桌上的棋局,眼都移不开去,一局才毕,他便急不可耐地向高宏宣借了银子上桌去了。
看着他注意力都在牌桌上,高宏宣笑了笑,悄无声息地从雅间里退了出来,与先前那位小二道:“李大掌柜在何处,我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