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我儿。”王熙凤母亲叹道,“快去招呼客人,过几日我再来瞧你和萱哥儿。”
贾宝玉没见到林黛玉,只是依稀看见了个裙摆,失魂落魄的被晴雯拖走了,“这么些年没见,林妹妹怎么就同我生分至此了。”
晴雯皱着眉道,“二爷这话可都忘了吧,林姑娘如今得称严大奶奶了。您说这个传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你还没嫁人,怎么就和死鱼眼一样了,张口闭口都是名声。世人对女儿家已经够苛刻了,随他们说去。云妹妹先前被传成那样,还不是好生生的,每日里喜笑颜开的。”贾宝玉本对晴雯喜爱非常,怎知这几年她竟不复那鲜活俏丽。
晴雯不愿和他争辩,左右自己也快放出去了。
“你们又说什么呢?”史湘云倚着门笑,“怎么不见林姐姐?也是她如今嫁人了,可不得跟着婆婆么。”
“唉,好好的女儿家都嫁人了,平白的糟践了那灵气的。”贾宝玉倒在床上长吁短叹。
史湘云上去闹他道,“李清照也是嫁了人的,难不成她也成了死鱼眼?可见是分人的,说不得你就遇上这么个女孩儿。”
她是意有所指,贾宝玉却是无心倾听。
史湘云一个人说了会儿话,发现贾宝玉不理她,恼的一摔帕子就走了。
翠缕劝她道,“姑娘好歹也收收脾气,怎么如今没几日就要和宝二爷吵一通呢。”
“你知道什么,实在是他太气人……”史湘云说着红了眼也红了脸,“林姐姐不过大我几个月,如今满京城都知道她婆婆疼儿媳,今日不过二哥哥不当心遇到,她婆婆就发脾气走了。我算起来今年也十五了……”
“姑娘还是去和二夫人三夫人服个软吧,就算是要结亲,也得有人来提亲不是?难不成直接把您从老太太的东厢抬到西厢?”
如今贾母院里史湘云住东厢两间,贾宝玉则是住了西厢。
翠缕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史湘云啐她道,“你舌头还要不要了?被人听去了我怎么做人?”
她年岁也大了,知道自己名声多不堪,有没有史家给她撑腰,除了贾宝玉又能嫁给谁去?她虽如今日子过得自在,可也是骑虎难下,有心将手里银子买两个庄子,手下却无人可用,两眼一抹黑。
翠缕亦垂泪下来,“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谁叫我没有个尚书爹。那会儿她就和我们不一样,我住在老太太的碧纱橱,她却是自己有个三进院子的。”史湘云说着拿起手里的绣花绷子,这是她要做给贾萱的针线,上头一对锦鲤栩栩如生。
林黛玉正在马车上劝明依澜消气,“都怪我不好,直接让人把东西送来就是了。”
“往后不要联系了。”明依澜道,“还好今日我在,若是叫你一个人来,岂不是更尴尬。什么东西。我每每想起来,都不敢信,你母亲居然是那府里出来的。”
“母亲若在,却是信的。我小时候母亲就说过舅舅家的表兄顽劣不堪,不过大概没想到会这般不成器。”林黛玉倒了杯茶给明依澜,“明德说今日桂侍郎摆酒,就不回来吃了,母亲赏我顿饭吧。”
明德便是严骥表字,还是桂侍郎这个老师给取的,论语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明依澜道,“他要是吃醉了回来,你只管罚他跪搓衣板,我不会管的。”
林黛玉小脸红扑扑的,“他有分寸,不会喝醉的。”
明依澜捏了把她的小脸,“你倒是向着他。今日我们娘俩自己吃,一会儿让人炖上佛跳墙。”
“趁着他不在,母亲有什么鲍参翅肚,龙肝凤脑都拿出来予我吧,咱们偷偷的吃。”
明依澜大笑,“我只怕你这小肚子装不下。”
林黛玉靠在她肩头直笑,“那可真不好,难得有这么个机会。”
“对了,桂侍郎没事又摆的什么酒?”
“说是园子里有株奇花开了,叫他们去赏花。”林黛玉叹道,“我竟不得一见,老师可真是偏心明德。”
不想等夜里严骥回来,居然是抱了盆花回来的。
严骥笑道,“老师说你必定说他偏心,叫我把花带回来送你,叫你看看他的心到底往那边飘。”
林黛玉本倚在炕上看话本,立时就要穿鞋下来,“我就知道你们不能忘了我,快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