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齐圣解释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件事毕工组是蝉,自愿者是螳螂,李卫红和胡英奎却做了黄雀,昨天他俩明面上是交自愿书,其实真实目的是去出卖‘同志’的!”
“可是,既然他们昨天就告了密,那为什么今天毕工组还是中了李国强他们的招了?”陶小霜问道。
孙齐圣想了想道,“可能是不巧的缘故。要告密找本来工宣队是最好的,可这几天王援朝都带着校革委的人在教委开会,这条路暂时走不通;而另一条路就是去找毕工组,我估计李卫红他们在毕工组碰了软钉子,这两人在那些老师的心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时间就被耽误了。”
事实上,昨天傍晚借着上交自愿书的事打掩护,先是李卫红去找了贾鸿告密,可是一朝被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这两年来一直被她咬的贾鸿根本就不敢也不愿意相信她,换了胡英奎再去办公室后,贾鸿等人才半信半疑了,但他们还是准备等王援朝回校后向他汇报,让他来做决定——他们其一是不太相信这两个运动员的话,这些造反派学生的疯狂劲这些老师领教得太明白了,其二他们也是被斗怕了,这些告密和揭发的事再不敢沾边,这沾血的馒头都留给工宣队去吃吧;而与此同时,不久后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李卫红两人先去交了自愿书的李国强等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两人是去告密的,但这些运动员的斗争经验极其丰富,怕事情夜长梦多的他们还是把原定几天后才发动的计划提前到了今天,而这也让今早才被李卫红两人找到并相信了他们的吕红兵只来得及给王援朝打了个电话。于是才有了刚才的大骚乱。
陶小霜觉得孙齐圣的话有道理,点头道:“这就说得通了。”
朱大友咬着筷子头,问道:“李卫红和她爸爸可是铁杆的景岗山,她就不怕工宣队不接受她的投诚?”
“对呀”,陶小霜和庄沙闻言看向孙齐圣,他俩也有类似的疑问。
孙齐圣的思路已经完全清晰了,他断言道:“王援朝带领的工宣队明摆着要以军法梳理9中的乱局。这次的事上毕工组和工宣队成了被狠咬一口的蝉,为了警告螳螂以及让其他人认清形势,他们必然要把李卫红和胡英奎竖为榜样——把他们捧得越高就越能分化景岗山的人,同时也能让我们这些逍遥派也争相做他们的耳目。”
庄沙听得有些兴奋,不自觉抠着自己眼镜的边框道:“要是我是王援朝,就直接把他俩划到上工档,那以后谁要敢再乱说乱动,告密者还不得把工宣队的门槛踏破。”上工档就是留在上海并进工厂的分配方案的简称。
“哈!”朱大友笑着道,“要真有那样的好事,我立刻就去告密!”
因为孙齐圣的这番论断,原本准备各回各家的陶小霜等人下午又回了学校。因为李卫红和胡英奎都是2班的人,于是为了看个现场,孙齐圣和朱大友找个理由也进了二班的门,两人和庄沙一起坐在了前排。陶小霜则坐在早上的老位子上。
张曼红看见她很高兴,说道:“陶小霜,你去哪了?前头在走廊上,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在了,王欣华说看见你离开学校了。对了,你知不知道后来事闹得可大了,有人趁乱把毕工组的的门的都踢烂了……我还听说王援朝要把那些自愿者全部发配掉,因为——这些人居然是由景岗山的人带的头!”张曼红的眼睛都发亮了,一张有些蜡黄的脸上满是兴奋之情。
陶小霜和张曼红说了一会话,发现同学们大都只知道景岗山的李国强和陈红娟是自愿者们的头,对李卫红两人告密的事还一无所知,而对工宣队接下来会做的事他们的猜测更是和陶小霜等人的想法大相径庭。
接下来的事充分证明了那句老话: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下午两点,通知所有学生回到在教室等待后,面对全校的广播开始了。
广播里,王援朝用带着浓浓川音的厚实嗓音道:“同学们,今天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献忠心的大喜事,67届的很多同学自愿要去为国支边,我和工宣队的同志都很高兴大家有了这么高的觉悟。
这很好!
但是——我说过的:9中的事以后都要照章办事,照着工宣队的规矩办。自愿书我们收下了,可是接着的毕业分配还得由毕工组来办!自愿去支边的同学可以再去报名。
忠不忠,看行动!其他的同学也要学习上交血书的同志们的决心,积极配合毕工组的工作,主动投身去建设国家!
另外,67届毕工组的谈话还是要照常进行,67届的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所有班级都要在这两天内把第一次的自愿表填完。”
他的那一口川音在被放大后听来更明显了,往常只要是他做全校发言,事后总有促狭鬼模仿逗趣,可这一次的广播结束后,那些促狭鬼消失了,所有人都在讨论他夸赞自愿者的事。
“吵什么——安静!”大喝一声后,贾鸿带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但腰围比他粗了一半的工宣队女队员进了教室——工宣队的人从进校起就配带专门的红色袖标。
别看吕红兵是个30岁不到的女同志,在厂里一直是篮球队主力的她膀粗腰圆,体魁心硬,是工宣队百来号人里和王援朝关系最近的人——她是王援朝在保卫科时的徒弟,曾给王援朝一天不拉的打了三年的热水,她十分清楚王援朝带着一群常年待在车间里的工人管理一所学校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