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谷霞吗?我去开好了。”正看报纸的二舅说着站了起来。
笃笃笃!程谷霞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脸焦急的问道,“小霜,你这两天接到过高椿的信没有?”
“……最近一封是10天前的了。”陶小霜和妹妹一向以半个月一封的频率通信,“妈,怎么呢?”
程谷霞抱住扑过来的高灿,一边习惯性的抚摸儿子小小的背脊,一边大声道:“你不知道,高椿她没和我们商量,就把工农兵学员的名额给送人了!”
她这惶的人都惊住了!
所谓工农兵学员,就是指工农兵大学生。从72年开始,全国的大学又开始对外招生了,按着上面“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相结合”的指示,重新开始的招生既不看文凭了,也不考试了,全凭工厂公社和军队等基层单位推荐。对于知青来说,这是最好的回城路——毕业就是公家人,比招工比当兵都要好。
为了高椿能回城,这几年里高家和程家可没少使劲,连大舅和大舅妈都往高椿所在的公社跑了好多趟,群策群力下,总算在年初的时候让公社的干部松了口,把今年唯一的推荐名额给了高椿。这还不止,和那些需要留在外省上学的工农兵学员不一样,高椿还可以回上海——在华师大进修的两年半里,陶小霜也发展了一些人脉,靠着这些人脉,她给妹妹争取到了一张华师大的入学信。
这时,听到自己半年的心血可能都付诸东流了,陶小霜立刻就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谷霞语速飞快的道:“今早,我带着小灿去医院打疫苗针,在路上遇到了周家妈妈——她儿子也在安徽插队。她幸灾乐祸的和我说,高椿在乡下作了回活雷锋,大方的把上大学的名额让人了!
我当时不信呀,我家高椿又不是傻子,这周家儿子和她也不是一个公社的,搞不好是他听岔了。可周家妈妈指名道姓的告诉我,高椿把名额让给李简了!她还说她刚从李家出来……我赶紧把小灿往小霜那里一放,就跑去了李简家。结果,高椿这死孩子真的就犯傻了!”说到这里,因为极其生气,程谷霞抱着儿子的手无意识就加了力气。
“妈妈,疼!”高灿立刻就嚷了。
要是往常,大家肯定要或关心或逗弄一下这个小鬼头,可现在谁有这份闲心。
陶小霜又追问道:“名额已经是李简的了?”比起高椿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更想知道是不是木已成舟了。其他人也万分焦急的看着程谷霞。
“妈,帮我抱着。”程谷霞把在怀里扭来扭去的小鬼头交给徐阿婆,然后才道:“嗯,是那个小赤佬的了!我在李简家看了他昨天发的电报,上面写着,他已经拿到公社的介绍信坐上火车了!”听程谷霞说她是高椿的妈妈,李家人原本连家门都不想让她进的,被暴脾气的程谷霞大闹一通后才‘委曲求全’了。
闻声出来的采秀惊道:“天呀!把上大学的机会给了别人……小椿姐这是在想什么呀!”跟在后面出来的佰岁也是一脸的惊讶。迎国迎泰更是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程谷霞原本就是一肚子火气,见到采秀他们这个样子,更是怒从心起,她顾不上孙家人也在场了,直接大骂道:“死孩子!吃了一脑子浆糊吗!她怎么不把命送给别人?居然敢做这种事,我得去安徽,把她的骨头给打断了!”怒骂时,她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小高灿就没见过妈妈这么生气的样子,再是聪明胆大,也被吓得小身子抖了抖。抱紧外孙的徐阿婆吸了口气,肃言道:“谷霞,你在这发什么火。刚才你问小霜接没接过小椿的信,又是为什么?”
程谷霞喘着粗气道:“周家妈妈和李家人只知道高椿让了名额的事,却不知道里面的原因,我就想也许小霜知道——李简肯定是蒙骗了高椿,骗到的名额!”
大家闻言都看向陶小霜。
陶小霜压下心里的震惊,想了想后才道:“我只知道李简和高椿的关系不错,她在信里偶尔提到过这人几次……”一边说她一边回忆,突然脑子里就闪过了一道灵光。
天呀!她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叫道:“也许、也许那名额还有救!”
什么!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程谷霞更是目光炯炯,只见陶小霜兴奋的道:“李简是昨天上的火车。从安徽回上海至少要1天半,所以,他还没去华师大报道!别人分去华师大是随机的,小椿可不一样……也许我们能让招生办不接收李简入学,毕竟经手的人都知道那封信,发去安徽的通知信是给我妹妹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程谷霞欣喜若狂,只要华师大这边不接收李简,他们再想法让安徽的公社重开一张介绍信,那高椿的名额就有救了!
“小霜,华师大那边能行吗?”徐阿婆问。
“要试试才知道。”陶小霜道:“妈,我们马上去一趟华师大,去找招生办的胡主任,这事只有他能做主。他家就在华师大里面。”说完她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跑,她要准备些厚礼好打动胡主任。
“小霜!”程谷霞一时没意会,就想叫住女儿,却被徐阿婆拦了下来,“走后门不得带东西呀!”她这才恍然大悟,跺脚道:“我也是被气糊涂了!我下去给四海打电话,让他送钱来。”
徐阿婆道:“现在时间金贵,哪里能等四海,要是那个胡主任一家都睡下了,可就不好办了。”他们是上门去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