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她一直拼命想要忘记,也的确多年不曾想起,可是今天猛然见到,那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却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来了!

她十岁那年,在云家花园假山的一个山洞里,这高高胖胖、相貌粗俗的痴肥男子堵着洞口,一脸贱笑,色迷迷的看着她,肥猪似的,让人害怕又令人厌恶……她惊骇至极,想要痛哭,想要疾呼,却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娇娇软软的身躯被黑黑壮壮长着粗毛的胳膊抱住,鼻尖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她又害怕又愤怒,快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她是和姐姐们捉迷藏躲到这里的,没带丫环,身边没有能解救的人;她父母双亡,哥哥不在京城,没有亲人,没有靠山,此时此刻,她孑然一身,娇小文弱,如同无助的羔羊,任人宰割……狞笑声中,她不甘,她挣扎,纤细手指拨出头上发簪,奋力向那恶人刺过去!也不知刺中了他哪里,他愤怒的叫了一声,手臂松了,她乘胜追击,又是奋力一刺,那恶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她趁机推开他,逃了出来……

出了阴暗的山洞,听到鸟语,闻到花香,恍如隔世。

她没头没脑沿着小径往前跑,泪流满面,仓惶狼狈。

程氏带着两名婢女从前面的甬路经过,裙裾曳地,气度雍容。

见到她这模样,程氏微微皱眉,斜睇她一眼,说不出的鄙夷、不屑。

她慌张又惭愧的低下了头。

程氏是那样的高贵圣洁,而她是多么的卑微,多么的不幸,多么的……肮脏啊……

事后她也想过要向杜氏倾诉、告状,讨个公道,可她刚嗫嗫嚅嚅、词不达意的开了口,杜氏便正色拿出《列女传》,给她讲了王凝之妻李氏被店主人拉了一下胳膊便自己挥斧头斩断手臂的故事,听的她冷汗涔涔,恐惧顿生。被男人拉了下胳膊就要自己砍胳膊,那如果被陌生男人抱了,岂不是要挥刀自裁么?

她被吓住了。

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那是在云家,在云家内宅,她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陌生男子,会遇到那样的难堪不测。从那次以后她便愈加小心谨慎了,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带着舒绿和自喜,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敢独自一人,甚至于拿出攒下的月例钱私下里让舒绿买了把小巧的匕首,随身携带,时刻警惕,不敢有片时的放松。

那些年,她活的真是很辛苦,很艰难。

她在人前陪尽笑脸,背着人时却是悲伤绝望。

虽然侥幸逃出魔掌,虽然这件事似乎没有其他人知道,那难受恶心的感觉过了许久都忘不掉,多少个夜晚她浑身汗水从恶梦中惊醒,惶惑凄凉,伤心欲绝。

时隔多年,那个恶梦中的痴肥男子居然又出现了,就站在云湍身边!

云湍,程氏……云倾想起那天她从山洞里冲出来之后不久便遇到了程氏,程氏用厌恶又不屑的眼神斜睇她一眼,就是那个眼神,让年方十岁的她自惭形秽,让她觉得自己污浊肮脏……

当时她没有多想,事后她不敢再想,可是现在事过境迁,一切忽然都明白清晰了:云湍为什么会认识这个贱男人?程氏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程氏一定知道什么,一定早就知道什么……

“我还以为程氏眼里根本没我,不屑于算计我。”云倾心中悲凉,冷笑连连。

不屑确实是不屑,可是该算计的时候照样算计,该利用的时候毫不手软啊。

呵呵。

“四叔交朋友倒是不挑剔。”云仰笑道。

他看到那人肥肥的好不难看,云湍却和那人很投机很要好的样子,少年心情,便感慨起来了。

云倾靠在哥哥身边,嘴角噙着甜甜的笑,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她自重生以来的愿望一直是守护父母亲人,过平静快乐的日子,从这一刻起,她的心境却起了极大的变化。

从前她只想“守”,现在她要反击了。

从前她或许有过设法阻止云湍的念头,想让云湍不要犯愣,不要在皇帝面前自告奋勇要出使高丽,现在不会了。

云湍尽管犯蠢好了,到时候他的嫡亲大哥替不了他,云三爷也替不了他,千山万水,路途艰险,让他自己面对,让他自己去闯!

云倾倒要看看,到了那个时候,程氏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云倾笑的更加甜美可爱。

“你们的四叔也在么?”云三爷听到云仰的话,笑着问道。

云仰回过头,“是啊,爹爹,四叔在水上雅间上,和几个外地客人在一起。”

云三爷起身踱到窗前,一手揽着云倾,一手揽着云仰,意态闲适,“你们四叔真是好雅兴,咱们也就是在包间里饮饮酒说说话,他泛舟水上了啊。”

“水上雅间嘛。”云仰笑。

云三爷随意向外看了看,道:“也不知这是些什么人?可惜不熟,要不然应该命人请你们四叔过来坐坐的……”

“不要!”云倾气鼓鼓的道。

她声音虽然和平时一样清脆动听,可是她生气了,激动了,这是很明白的事。

“阿稚。”云三爷低头看她,有些吃惊。

云仰见妹妹反应这么激烈,也讶异的转过头,“怎么,四叔惹你了么?”

云倾眼珠转了转,道:“嗯,他惹我了。我和云佼吵架,明明是云佼没理,他向着云佼,骂我……”

“什么时候的事啊?”云三爷和云仰都是一呆。

云三爷问的尤其细,“阿稚,你们为什么吵架的?你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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