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觉得心灰意懒。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喧哗成一片。书看不下去,从网上找来简历模板,开始写自己的简历。没有像样的学历,没有像样的工作经验,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仅一张日语一级证书而已。踌躇许久,始终没敢发到网上去。
大年初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的关老师打来电话问好,听她换了工作,欣慰不已,再一听还在公司值班,而且还是免费的,当下就气愤填膺道:“你那公司不地道,赶紧换,赶紧换,哈哩啊扑!”
她苦笑:“明白明白,哈哩啊扑就是。”
大年初四,关老师又打来电话:“还在公司值班?出来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下午提早离开办公室,去仙霞路上的一家湘菜馆和关老师碰头。和关老师一起来的是上次带去吃饭的女伴,女伴看到五月,点头笑笑致意。关老师给五月介绍说:“这是老师以前的邻居,也是老师的暗恋对象。我们两家只隔了两条弄堂,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所学校的同学,后来碰巧又都去了日本。我学成后回上海教书,她则留在日本嫁了个日本人。”
“又离了。”女伴从包里摸出一包七星,点燃。
“但是姓氏还是用她前夫的。”
“藤川。”女伴接话。
“名字也是。”关老师贱笑。
“彩子。”
关老师嘿嘿笑:“你知道她倭名为什么叫彩子?因为她以前的名字叫彩丽,彩丽。哈哈哈。”
“滚。”
关老师贱笑不误:“实话实说,其实彩子也没有比彩丽洋气多少,哈哈哈。”
彩子吐一口烟:“屁。”
五月跟着吃吃发笑,看关老师挤眼,当下会意,就叫彩子一声:“彩子姐。”
关老师继续抖藤川彩子的家底:“人家还在古北开了几家公司,有翻译公司……”
“不大。”彩子补充。
“还有礼仪公司。”
“小的。”
关老师接着酸:“但是都在古北黄金地段。”
“还行。”彩子多少有些得意,顿了一顿,终于多说了几个字,“荣华东道。”
“人家开的车子也豪得不得了。”
“奔驰。”
“听到没有?半次。”关老师对五月说,“总之,多认识个人多条路。和开半次的彩子姐关系搞好了,等你将来日语水平更上一层楼的时候,替她翻译点资料,跟着她赚点外快不成问题。”
五月听这两个人说话听得有劲死了,晓得关老师是一片好心,便和彩子客气了几句,请她今后多加关照,和她互留了联系方式。关老师到一顿饭吃完,门口分手的时候还不忘向彩子推销五月:“小姑娘是我教出来的学生,蛮争气的,本来在居酒屋上班,现在去国际旅行社工作了……”
彩子点头赞同:“的确。”跳上自己的奔驰,向他们二人挥了挥手,“拜——”
五月又向关老师道谢,关老师笑嘻嘻地不说话,两只手在胸口处比了个心,说:“你能明白老师的一片哈桃就好。”
五月发笑,和他挥手道别,他张开双臂,很是期待:“不给老师来个哈古?”
五月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哈古的没有。”
已走出老远了,听他还在身后深情呼喊:“拉布油——”
大年初五,连发两条信息问七月什么时候能回上海,到了初六,七月才回复她:有事勿扰。
一转眼七天假期结束,老板绪方又精神抖擞地投身到他伟大的旅游事业中去了。他从五月这里把鬼冢的名片收去,借着回访的名义,向鬼冢的公司展开猛烈攻势。天天带着助理大卫鲍天天泡在人家公司的接待室内,拍马屁说好话,请吃饭请唱歌请打高尔夫,无所不用其极。一段时间鬼混下来,鬼冢公司的一个大头头终于被他拿下,和绪方成了勾肩搭背的高尔夫球友。
绪方球技并不高明,为了投其所好,天天夜里去球场练球到半夜,然后早晨顶着黑眼圈来公司。五月终于知道,任何一个人的成功,都不可能出于偶然,连交了狗屎运做了倒插门女婿的绪方都不是。
因为五月对于大年初一那一天不巧撞到的一幕始终耿耿于怀,某一天偷偷和林兰妃说了,林兰妃倒好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
五月说:“我进公司本来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嘛。”
林兰妃说:“人家小表妹的父母叫他在上海多关照一下女儿,他也算是不负所托,对小表妹格外关照。关照来关照去,最后把人家关照到去了两次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林兰妃一笑,转身走了。五月愣了两秒,又无师自通了,于是唏嘘不已。
再过几天,绪方交给五月一个相机,叫她把里面的照片拿去冲印,配上相框挂在公司墙上。绪方办公室有一面照片墙,上面挂满了绪方和各界名人亦或是各个大公司头头们的合照,好用来提高自己的身价,并以此来震慑员工和客人。
五月把储存卡取出来,拿到楼下的柯达冲印店去冲印。等了一刻钟左右,照片洗出来,五月一张张地取过来看。照片是在一家高尔夫球场拍的,那天天气很好的样子,蓝天白云,绿地上点缀于湖泊与树木,整张照片像是明信片般令人赏心悦目。而绪方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和鬼冢、以及鬼冢公司其他头头们都有合照。鬼冢公司里面的日本人中,有三两个是看着面熟的。她不禁乐了一乐,在上海的十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