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一级考试前夕,五月照常上班,金城l龙之介也照常过来吃饭。五月过去和他打招呼时,他突然说:“我可能以后不会再来了。”
五月问:“金城桑要回国?”
金城摇头:“去大连。那里去过两次,个人非常喜欢那个地方。朋友警告过说那里生活节奏固然比上海要悠闲很多,相对的,懒散度日的人也多,办事效率啦消费能力啦远远没有上海高,但还是莫名的喜欢。准备过一段时间就喜来登独立出来,开一家自己的餐厅,做创意料理。五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因为生意不敢保证,所以开始薪水不会太多,但比你现在的肯定要好一些。”
五月问:“那里找不到会日语的服务员吗?”
金城又摇头:“只要待遇优厚,哪里都招得到人。只是觉得如果能和五月一起工作,肯定会很开心,所以随口一问。”呷一口清酒,慢吞吞道,“个人比较憧憬这样的生活:开一家很小但属于自己的小店面,养两只猫,有个能说得来而且喜欢的人。每天懒懒散散地做几桌生意,等到打烊之后,倒一杯生啤,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和喜欢的人讨论下当天的收入啦客人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关灯睡觉。毫无心事。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都不会厌。”
五月机械地抹着桌子,说:“说出来可能不太礼貌,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将来肯定会换,如果条件允许,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从事服务行业。对不起。”
“哦,那太遗憾了。”金城颇有些失望道,“不喜欢,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好意思。”
金城一哂:“的确,干这一行,每天要面对形形□□的人,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打交道,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和人打交道。”
五月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当着金城桑的面说这些话。”
金城抬手制止她的话:“总之考虑考虑吧,或许可以去大连先和我一起工作,等有合适的再换就是。”
五月说:“我会和家人商量下看看。”
她要商量的人是七月。但其实她要去哪里做什么,七月根本不关心,七月自己也要换工作了。
她是和咖啡馆的客人吵架愤而辞职的。五月早前曾交代她和客人不要起冲突,但没过多久,她还是忍不住和客人发生了争执。
起因是因为一个相亲角的老爷叔喝咖啡时喜欢脱掉鞋子抠脚,扣完脚后,再拿指甲钳出来旁若无人地修剪指甲。邻座的客人看不下去,当场走人的也有,向店员投诉的也有。七月资历最浅,就被指派去提醒老爷叔收敛一下。但老爷叔觉得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个外地来的服务员歧视,简直没天理,笑掉人大牙,于是大吵大闹,吵嚷说:“我偏不穿,你能拿我怎么样?哎哟哟,你这么有本事,就不要来做服务员呀!你做了服务员,就要无条件地服务我们客人!”
闹到后来,果然如五月所说,老爷叔光着脚在大厅里跳,店长反而叫七月去给客人赔礼道歉。七月性格暴躁,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即把手中托盘往店长脸上一甩,身上围裙一丢,走人了。
不过七月辞职后第二天就找到新工作了,就在咖啡馆隔壁的一家打字复印的小店里做打字员。新工作也是管吃管住,工资没有服务员高,但清净了不少。
七月从咖啡馆的宿舍搬家出去的时候,五月去帮忙。七月今天心情不赖,就允许她帮忙整理铺盖,对她还偶有笑脸。不论七月心情好与不好,五月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个。反正她自己甘之如饴,对七月的脸色和态度一概不计较。
等铺盖搬到门口,就看到咖啡馆的店长开着一辆本田等在楼下,见姐妹二人出去,店长忙下车打开车门候着。五月感慨:“你们店长人真好。你都把托盘甩到他脸上了,他还不计前嫌。”七月昨天和客人对峙,最后摔托盘到店长脸上的英勇事迹,五月今天一来,就听到了好几个版本。
七月矜持一笑。店长把七月的东西塞到后备箱里,一路开到打字复印小店。五月吭哧吭哧搬东西进去,和老板聊了一聊,又拜托她对七月多照顾照顾。
再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七月依偎在店长的肩头,店长的手放在七月的脸颊上,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耳垂与发根。二人之间说温情也温情,说暧昧也暧昧。
但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车上的东西搬完,店长进来和七月的新老板打招呼:“妈,我走了,过两天来看你,对七月好一点。”
她妈嘎嘎笑:“放心,我这里难得有生意,累不到她。”
五月冷眼看着店长。从前大概是眼瞎了,看这人还顺眼得很。此人脸上永远挂着得体笑容,下巴修剪得干干净净,身上则是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配黑裤子。现在看来,此人笑容未免太过虚伪,举止言谈间也透着几分阴险狡诈。
店长还要去咖啡馆,交代好就开车走了,走时给五月打了声招呼,五月为了顾全七月的面子,不得不木着脸对他说了一声再见。
五月单独留下来七月把铺盖整理好,然后就坐在她狭窄单人床上发闷。七月问:“你下午不是还要去上班?还不走?”
五月没有立场也不敢对她说重话,只能斟酌着劝说她:“七月,你还小,还没满二十岁,他看年龄足有三十五六了……而且还是福建人,一般福建人到这个年龄会没结婚?七月,我担心你被人家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