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没好气地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嘴里喝道:“连个门都守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水生嗫嚅辩解:“我越拦,姨娘疑心只有更重……”
话未说完,凤楼一声喝骂:“扯你娘的蛋!没用的东西,给我滚!”
水生不敢言声,默默往外滚。凤楼又是一声断喝:“磨磨蹭蹭做什么,快去找个人跟着她!”
月唤一边哭一边跑,在花园里横冲直撞,完全不辨方向。花间小径上偶有人经过,看见她,唤她一声三姨娘,她也不理不睬,只管往前奔去。今天偌大的一个花园里,除了戏台子那片地方以外,别处连个人影子都少见,失魂落魄地跑了一圈,累了之后,就站在一条偏僻的杂草横生的小径上怔怔出神。手腕上的伤处也不去管它,不一会儿功夫,袖口即被血迹浸湿。她眼看着血流个不停,非但不害怕,反倒有种自暴自弃的快意,想,这样死了也好,从此就可不再见这些龌蹉的人,离了这龌蹉地方。
不知站了多久,从对面迎头走来一人,却是账房先生仇万里,他步履匆匆,怀里抱着一堆账簿,正埋头走着,猛地抬头,忽然就看见月唤,当下住了步子,向她微微鞠躬,施了一礼,轻声问道:“姨娘怎么独自一人?身边怎么也没个人跟着?”一语未了,已然瞧见她红肿的眼皮以及衣袖上的血迹,不觉暗暗心惊,又是一急。
她回头瞧一瞧身后,垂首道:“我也不晓得。”言罢,把手悄悄背到身后去。
她声音也嗡嗡的,显见是才哭过的,仇万里心里头着急,便顾不得许多了,把怀中账簿往地上一丢,上来就拉她的手臂:“让我瞧瞧。”
她不愿意。仇万里手上用了些力,硬是把她的手拉到前面来,捋了袖子一瞧,口中倒吸一口凉气,柔声问道:“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伤也不包扎?”一边攥住她的手腕子,一边伸手去抽了一条雪白的帕子出来,生恐她会嫌弃,轻声道,“这是才洗过的,我还没用过,极干净的,姨娘放心。”替她把伤口包住,小心打了个结。结打好,却舍不得放下她的手,看她脸上泪痕犹在,遂抬袖为她擦拭泪痕。
她虽然迷糊着,却觉得仇万里此举大为不妥,是以挣了一下,仇万里也察觉到自己太过失礼,若是叫人瞧见,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届时连她也要带累。心中慌乱,忙忙的放开她的手,人却不走开,站在她面前,问道:“姨娘哪里受了委屈了?不妨和我说说,若是积郁在心,反倒不好。”
月唤抬手捧住脸,呜呜咽咽地哭出来,却不说一句话。仇万里心里更是着急,见她发丝微乱,不敢伸手去理,转而半蹲下,为她摘去勾在衣裙上枯枝草叶,又伸手把她藕色缎鞋上的尘土也拍了一拍,站起来时,柔声道:“姨娘若有什么心事和委屈……但说无妨……我,我总能为姨娘排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