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乐宫前的走道,虽不说门庭若市,也是人来人往的。
毕竟它离皇上的寝宫很近,可以说是必经之地,即使是掌灯时分,也依然有守岗的太监走过,手提灯笼跪在地上的连春,是黑夜里一只折翼的萤火虫,很难忽略她的存在,那顶灯笼更称职地照亮了她的脸庞,让与她打过照面的人都能轻易认出是哪一宫的宫人。
在这消息传遍后宫的同时,东华宫则压下了另一桩消息──
太后晕过去了。
“凭什么?她怎么敢?是皇上的意思吗?”
前一刻还被吓破了胆,恹恹地猫在榻上的太后出离愤怒,挥袖扫落大片瓷器,大惊失色的宫人未来得及将之接住,哗啦啦碎了一地。然而这未能泄她心头之怒,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也说不上!
“好一个颜贵妃,就是成心羞辱哀家!一点脸面也不给哀家留,谁给她的狗胆!”
谁给她的狗胆?
气懵了的太后,却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是她儿子给的么,惯出来的,容不得别人欺负!
“笑话,哀家欺负她?我一个老太婆都快被这贱人欺负死了!他们就是想我死!”
在电视剧里,太后就算不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该是出身良好,有修养的中年妇女,即使喜欢玩权弄术,面对挑衅都能够怡然不动。但现实里,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沉得住气,在她当上太后之前,一直只是不受宠的妃嫔,算是高位份了,头上却有皇后四妃压着,儿子有俩,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太子,活得很普通,偶尔受气,偶尔也能欺压一下他人。
母凭子贵,赵湛登基后,她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巨大的权力和馅饼一样突然掉到头上,太后并不具备沉着应对的智慧,不然好好教养两个儿子,早混出来了,岂会只有一个不上不下的良妃位置。
而颜欢欢最擅长的,就是激怒别人。
打人只打脸,骂人爱揭短,乃她一大特色,她清楚知道自己没办法真像个市井妇女似的跑过去抽她的脸,皇上再宠她,大抵也不会接受这么荒谬的要求。
但太后这种一朝得志的人,羞辱她,比真打她的脸更能让她痛苦愤怒。
太后急促地喘着气,华服下的胸膛重重起伏,像缺氧的溺水者,良久,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好,好!都想哀家死,哀家就死给你们看!”
“太后娘娘──”
“娘娘!”
宫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奔去撞柱的太后抱住,个个吓出一身冷汗。要是太后在这里自尽了,皇上跟太后感情再淡,恐怕都不会放过这一宫的人:“娘娘,千万保重凤体,何必为了这种事伤了性命?”
“娘娘,你怎么这般冲动?要是你去了,奴婢也不活了!”
以前是太后陪嫁的彩姑姑哀声劝道,也确实让太后充血的脑子稍稍冷静下来。
她其实比谁都惜命,惜这荣华富贵,只是一时冲动,憋着股劲儿,想让不孝的儿子和贵妃背上逼死长辈的骂名而已。现在想想,拿命来换,确实不值。
太后一闭眼,委屈得淌下泪来,身子一仰昏了过去。
抬人的抬人,扇风的扇风,正要请太医,她却悠悠醒转,抓住宫女的手:“慢着,悄悄的传!哀家不想让那个贱人得意。”
气得呼吸都缓不过来,还惦记着照顾面子,太后可以说是大晋第一人了。
其余宫妃根基尚浅,颜欢欢又没兴致盯着太后,於是她昏倒的消息,最后真的只有皇上皇后知道。皇上叮嘱了一句让太医仔细着治后便没理会,徐皇后啧啧称奇,心道好一场大戏,颜贵妃真能耐,把太后气晕了。
翌日,颜贵妃重出江湖,翊坤宫的各位,又能见到宠妃娘娘对她们笑靥如花。
“昨日嫔妾没来请安,各位想不想我呀?”
和皇上小意温存了一番的颜欢欢可谓红光满面,掩唇娇笑,笑声当真风骚得像银铃一样:“咦嘻嘻嘻嘻~”
众后妃缄默,难以明白为何有人能笑得这么贱。
“贵妃好兴致,明明无事发生,也能笑得这么欢愉。”
“哎呀,要是皇后娘娘也像嫔妾这般,皇上三两头就来临幸一下,相信娘娘和各位也能像嫔妾一样,啥事都能笑得很开心。”
语毕,颜欢欢眨了眨眼睛,媚眼不要钱的甩向对女人没兴趣的妃嫔们,众人笑得很敷衍,就差没翻白眼──除了温才人,这个廉价不走心的媚眼,她倒是很受用,迷恋地凝视着贵妃姐姐,脱口而出:“贵妃娘娘要多笑才对,笑得真好看。”
……
徐皇后深呼吸。
空气真清新,这个世界真美丽,不要跟贱人一般见识。
长吁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又能得体微笑了。
颜欢欢得势不饶人,转头朝着温才人又笑了一下:“小糊涂,本宫不是说了吗?准了你称本宫作姐姐,你我还生份什么?”
温才人被这一下宠溺的笑闪花了眼,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差点闪了舌头:“贵妃姐姐……”汪!
“乖。”
宠溺个屁。
颜贵妃美则美矣,举手投足都是挑衅,美人一笑倾城,她是一笑拉仇恨,表演欲上来的时候,更是一唱一和得挑战旁人涵养。秀来秀去的,刺疼了他人的眼睛,徐皇后不想接话,瞟了个眼色,刘美人浅笑:“贵妃娘娘跟温才人感情真好。”
“废话,不然跟你感情好吗?”
颜欢欢昂了昂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