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利斯兰悻然冷哼一声:“那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卫霖没有搭理他,转而问白骑士:“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骑士沉静地回答:“我在想,加摩尔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他故意打开祭坑入口,引我们进入探查,难道只是为了把阿德莱德的颅骨展示给我们看这么简单吗?我嗅到了设局与诡计的味道。”
卫霖认同地点头:“但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毁掉这个颅骨,或者把它带走。当然也可以不管它自行离开,但我敢保证法利斯兰会拼死跟我们大打一场。”
“——我会宰了你们。”黑暗中的寒冷领主阴森而笃定地说。
卫霖摊了摊手:“看吧,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他拔出匕首,敲了敲残缺的颅骨——它比看上去要坚固得多,被金属敲击时发出铿然声响。于是卫霖抽出那块原本用来包书的布料,摊在石台上,谨慎地将颅骨从矮圆柱上拨进去。
就在颅骨移位的瞬间,那根圆柱仿佛失去了镇压之物,猛地向上升高了十多米,如出击的长/枪一般直插刺上方的土层。
整个祭坑轰鸣起来,数以万计的颅骨张开裸/露的齿颚,发出尖锐凄厉的呼叫——或许叫喊的并不是它们,而是潜藏在漆黑漫长的时光中的某种压抑与绝望,借由这个契机,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
大地摇晃起来,比先前教堂塌方时更加剧烈,泥土碎石像暴雨一般刷刷地往下落,洒得两人满头满身。
卫霖将布料一裹,一手拎着阿德莱德的颅骨,一手抓住了白骑士的手腕:“快走!”
白骑士紧拽着他,朝来时的方向狂奔,金属长靴毫不留情地碾碎了一路上阻碍的骸骨。
一些细细长长的、灰色根须似的东西,从祭坑上方,与落雨似的土块一同插了下来。每根仅有手指粗细,但绞拧成丛、数量越来越多,像带钩的铁索深深扎入骸骨堆中。卫霖的肩膀被其中一条根须擦到,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涌出。
那条沾了血的根须,仿佛饥渴至极的人突然触碰到泉水,在半空中急切地扭了个弯儿,带着洞穿岩石的力道,箭矢般朝卫霖射来。
白骑士长剑出鞘,眼疾手快地削断了那根突袭的根须。
但附近更多的根须嗅到新鲜血液的味道,扭动着朝他们扎过来。远处那些明显够不着他们的根须,也疯狂地极力抻长,风中蛛丝般不甘心地乱摆。
白骑士挡在卫霖身后,释放了一轮“圣光风暴”。但这些根须似乎并不特别畏惧圣光之力,在旋风中坚韧地晃荡,风止后又追击过来。他挥剑斩断它们,叫道:“……这些不是黑暗生物,是向日葵的根须!上面应该就是那片花田!”
卫霖高声招呼:“法利斯兰!你再不出手,我就把这个头颅丢回祭坑里去!”
作壁上观的寒冷领主略作犹豫,最后还是下了场。一场凛风暴雪呼啸着席卷了整片祭坑,将无数触脚似的根须冻成了长长的冰挂。
卫霖用匕首奋力砍断身前的冰挂,开辟出一条通道。脚下的颅骨变成了躯干骨,他们现在已经到达“花瓣”的位置,很快就能脱离这个庞大的祭坑了。
此时,一个苍老缓慢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地底回荡起来:“你们真以为可以离开这里吗?”
“加摩尔!”法利斯兰咆哮道,“还有那具尸体的味道——她在你手上!”他向祭坑边缘冲去。
沿着祭坑的边缘,法阵的光芒冲天而起,交织成幽绿的网墙。倘若这不是在地底而是露天,从高空往下望,就能看到绿色光芒勾勒出清晰的向日葵的形状。暴风雪扑打在网墙上,也仅仅是让这光芒摇曳了片刻,又如水波般恢复原样。
“你们已经被我抓住了,就像用陷阱与网兜,兜住了一窝无路可逃的兔子。”毁灭术士站在祭坑边上,不紧不慢地说。法阵的绿光映亮他的长袍,以及直挺挺立在他身旁的一具无头少女的尸体。
而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名黑袍术士站在祭坑边缘,施法维持着法阵的运行。
加摩尔用法杖一指,阿德莱德的颅骨在卫霖手拎的包裹里躁动起来,随即炸开了布料,朝他飞去。
颅骨穿透网墙,落在加摩尔手上,他像检阅重宝般,仔细端详了一番。身后一名黑袍术士手捧骨片,恭敬地弯腰。
加摩尔将带着纹路的枕骨与蝶骨逐一拼上去,严丝合缝,最后少了一片左顶骨。
他沉沉地瞥了那名术士一眼,衰老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怪罪的表情,却令后者汗如雨下,几乎将头低到了尘埃里。
携带着这片顶骨、举行祭灵仪式的六名术士死在了卫霖手上。加摩尔原本认为,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让骨片暂寄在卫霖身上也无妨,反正所有人最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没料到的是,这片顶骨遗失在墓园中,怎么也找不着了。
如同完美的花瓶缺了一个角,令他难以忍受。
但事已至此,对大局没有太大影响的瑕疵,他也只能先忽略不计。
他最后摩挲了几下颅骨,将它端端正正地安放在白袍少女空荡荡的颈上。
颅骨上绿光闪烁,开始生出骨膜、肌肉、皮肤与毛发。金色长卷发披散下来后,少女眉目宛然地站在那里,窈窕而娇艳,全然不像一具死亡了两百年的尸体。
阿德莱德缓缓睁开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