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和陆承廷大喜的日子据说是太子爷朱笔钦定的,良辰吉日三月初八,正是春回大地红妆新嫁的好时光。
这天一早,天还未亮,青竹胡同许家的内宅就已是灯火通明闪成了一片。
可是,海棠轩内,被子佩硬生生压在浴桶里的三娘子却是哈欠连天一副没有睡醒的混沌模样。
不就是成亲么,她都成过一回了。
上一世,那一日,她紧张到连呼吸都是碎碎浅浅的,沐浴、上妆、换衣、登轿……每一个细节她都不敢马虎,她甚至还能记起那时自己紧紧握着喜娘的手那汗津津的粘腻感。
当时只觉得甜滋滋的,一颗心如小鹿乱撞一般的几乎都要蹦跶出嗓子眼儿了。可如今念及,三娘子却只想冷笑。
想着一会儿可能要从早饿到晚,坐在热气氤氲的木桶中的三娘子就忽然睁开了双眸,“子衿,去给我拿点吃的。”
子衿这会儿正低头猛的往浴桶里洒花露呢,屋子里静静的,三娘子从刚开始被拽进桶后就闭上了眼,子衿一度以为她又睡着了。谁知这会儿,三娘子竟冷不丁的开了口,子衿一惊,险些将手中一整瓶花露掉进浴桶中。
“娘子要什么?”
“随便什么吃的都行。”三娘子抬头,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子衿,不禁笑道,“这还没开始呢,你慌什么?”想上一世,子衿也是这样的,因为是她的人生大事,所以子衿这一整天都是战战兢兢的。
子衿闻言脸一红,急忙道,“方才田妈妈有差了小丫鬟来说厨房这会儿已经开灶了,我去帮娘子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拿点垫饥的回来就好。”三娘子点点头,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子衿出去后不久,子佩就小心翼翼的捧着华光溢彩的嫁衣走了进来,“娘子,若泡的太久,身子要肿的。”
三娘子一听,在冒着热气的水中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顺手抽过了搭在桶沿的中衣,然后干净利索的起了身。
外头的天还蒙蒙亮,净房里点着灯烛,正旺的烛光铺洒在三娘子莹润洁白的肌肤上,像是一层微透的纱羽一般,照得她的玉,体娇媚不已,如晨间含露微绽的花蕾一般水嫩艳泽,饱满如珠。
氤氲缭绕的净房石砖上泛着水汽,子佩见三娘子已跨桶而出,便上前仔细的扶住了她,然后又手势温柔的将她乌发和身上的水擦干后便给三娘子穿上了崭新的嫁衣。
那明艳欲滴的红衬得三娘子肤白如雪,莹润有光,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褪去了以往的素雅和青涩,顿时娇态尽显。
“娘子穿红色真好看。”子佩由衷赞言。
“喜服都是漂亮的。”三娘子淡淡的笑,胜过星华。
穿戴整齐后,两人并肩出了净房,屋内,子衿已经从厨房端来了糯米粥和素肉包。
三娘子落了座,趁着喜娘妆娘还没进屋,紧着时间吃了小半碗粥和一只包子。搁筷的时候,她抬头看着门口正凑在一起整对箱笼的子佩和子衿,心中起伏连连,忍了好久终还是开了口。
“我从小开始,你们就伺候在我身边,这次我出嫁,除了我屋里的丫鬟,母亲还赏了我一个妈妈,可是子元和子若都还小,这当中,只有你们是最能帮上我的。”
子佩和子衿一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事,一起扭头看向了三娘子。
“今日到了侯府,我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遇着二爷屋里的人,咱们都要客客气气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若实在有看不过眼的,这开头也不是置办的时候。”有些话,三娘子想,还是说在前面的好。
“娘子放心,我和子衿知道的!”子佩一脸的严肃,瞧那样子是恨不得把心肝儿都挖出来表个忠诚了。
三娘子笑了,心里头是服帖舒坦的,“瞿妈妈最开始是带过欢哥儿的,在母亲跟前她有些说话的分量,如今跟着我们一道去侯府,你们明着要待她亲厚,可暗中还要仔细着她的心思。”
三娘子并非不放心,只是防患于未然。上一世她吃过太多的亏,如今想来,很多时候还是怪她自己不够用心仔细。她不会刻意存着害人之心,却也不允许有人动她什么歪念。
见子衿和子佩异口同声的应了“是”,三娘子满意的点了头,想了想,又轻语道,“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瞒你们说,通房这条路,我是不会让你们走的。”
见子佩和子衿闻声不动,也不诧异也不焦虑,三娘子的心跳就又稳了拍子,“你们跟着我,我就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姐妹,将来到了年纪,我一定做主给你们择户好人家,选一个好夫君。这世上,没什么是比有人真心疼惜你们来的更让人踏实了。二爷屋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可是……我是续弦,他膝下也早有子女,做他的通房,能不能熬出头都是难说的,更何况一旦你们动了这念头,那这些年咱们的姐妹情分也就……”
“娘子,您别说了!”
可是三娘子话还没有说完,子佩就猛的拽着子衿跪了下来,“我们打小就跟着您,您面冷心热,我和子衿心里都是明白的。那侯府……我这辈子从不曾想过要给人做小,做丫鬟伺候您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要和你分宠,我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而子衿闻言也正色道,“娘子,我娘还等着您成亲以后给我做主,帮我找个忠厚老实的人帮着分担庄子上的事儿呢,我可没想过要伺候……您的夫君……”
“也是,你是家里最大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