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月想着想着便自觉惭愧,当下脸颊就涨了个通红。
不过她是低头垂暮快步走在前面的,而慕习则是神色从容的步步紧跟在后头的,是以此时此刻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的裴湘月自然就没发现慕习嘴角露出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神情似有些神秘又似有些激动,竟一下子就让慕习整个人鲜活生动了起来。
不可否认,自从慕习来了以后,这新开的私塾便几乎不用裴湘月日日点卯天天盯着了,慕习很积极也很主动,私塾里一应大小庶务从教学生到打扫堂屋,他一个人几乎全包了。
裴湘月尤为感激,月末发束脩的时候,偷偷的多补贴了他二两银子。
结果大晚上的,慕习就敲开了裴湘月的屋门。
当时裴湘月正在誊书,开门见慕习的一瞬间,她几乎不等慕习说话,就先开口问道,“先生可得空?”
慕习也是一愣,随即悄悄的就把手中揣着的二两银子给藏在了袖中,然后点了点头。
“正好!”裴湘月连连松了一口气,一边认真的请了慕习进门,一边说道,“先生一定发现了,来上学的孩子里有几家特别困难,我之前就让他们自己准备好课文笔纸,可他们的包里一直都是空的。我本以为孩子们偷懒不肯学,可昨儿才知道,他们并非不想学,而是还没有攒够铜板买课文纸笔……”
裴湘月说着说着声音就轻了起来,“以前身在高门,不知纸贵,如今活在市井,方知日子多有不易。”
“日子虽不易,可幸亏孩子们能遇见你这么个好雇主。”慕习视线一扫桌上摊着的那些纸笔砚墨,便知裴湘月的用意何在了,当下也不多赘言,径直铺平了一张新纸,稳稳的落下了笔尖,随即边写边说道,“这才一个月,你这私塾就已经闻名庄外了,我今儿上课,遇着邻庄的管事过来问私塾的情况的,他们似乎想让你去他们的庄子上再办一个。”
裴湘月先是感激的看了慕习一眼,然后又叹气道,“若是有这个精力和银子,我倒也是想能再在邻庄半一个的,可是我就一个人,银子有限,即便堂屋教室是现成的,可请先生总是要出束脩的。”
“找人来投银子。”慕习一阵见血,“这是惠利孩子们的好事儿,募集些乡绅、贵胄清门的士大夫,大家有力的出力,有银子的出些银子,再办一个私塾一定不在话下。”
“这……”裴湘月闻言眼前一亮。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她其实之前也是有想过让人募捐或者募集筹银子的,但她虽是个妇人,可到底也是一介女流,若是硬着头皮出面不免人轻言微,可万万没想到慕习竟和她的私念不谋而合,当即不由让裴湘月看到了一丝希望。
可是微小的激动之余,裴湘月却忽然一个激灵回了神,这才好奇的迟问了一句,“话说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事?”
“没事。”慕习正垂首写着字,闻言便声音清朗的坦然道,“看着你屋里的灯一直亮着,想着你若没睡的话,我便来陪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