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老夫人和上官璎珞也在,外头还站着几个随行而来的妈妈丫鬟,林婉清这句话一出口,周遭顿时鸦雀无声,让此时此刻林婉清发出的那断断续续的喘气声更加的令人觉得心骇不已了。
三娘子居高临下,屏着呼吸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婉清。
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虽方才费劲全力的喊了那么一声,可那目光却始终没有聚焦在三娘子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三娘子有些走神,仿佛眼前这狼狈不堪气剩半口的女子并非是林婉清而是她许孝熙自己。
相仿的年纪,相似的经历,那种彻骨锥心的疼好像一下子就从三娘子的脚底窜上来一般,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了起来,耳边传来的全是上一世自己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惊哭。
脑海中骤生的惶恐让三娘子顿时无所适从,她整个人仿佛被硬生生的劈成了两半,一个声音极力的在和她说要冷静,要深呼吸,要镇定要控局,可另外一个如狂如魔的声音却在不停哭喊着,许孝熙,你这个没用的女人,留不住男人的心,管不好当家的事儿,现在竟连肚子里的孩子都留不住,许孝熙,你这个废物……
那种感觉令三娘子宛若困兽般挣扎在一方狭小的竹笼中,她左右想挣脱,可越挣扎笼子却将她束缚的越紧,她呼吸急促了起来,人好像一下子就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
周围是漆黑一片的深宅,远远的有灯如豆,飘摇在寒冷的夜风中,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崭新的棺木还散发着隐隐的樟香气,只差一点,那棺材盖就要被合上了。
她是死着,还是活着?
三娘子人颤得格外的厉害,可是就在她几乎要完全被脑中的黑暗吞噬了全部思绪的时候,她忽觉小臂骤然一紧,然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的传入了她的耳畔。
“夫人,您瞧着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坐下歇歇?”说话的是如画,言辞间她不紧不慢的,似乎是在询问三娘子,可三娘子却分明的感觉到了她紧紧的捏着自己小臂的手正在一寸一寸加重着力道。
因为这吃痛的感觉,让三娘子一个激灵就回了神,然后开始小口小口的深深喘起了气。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老夫人和上官璎珞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而床上的林婉清此刻已晕了过去,呼吸浅促,状况糟糕。
“大夫怎么还没来?”三娘子已清醒了大半,一边冲如画颔首示意了一下,一边看向了老夫人和上官璎珞。
“母亲想陪在这儿等大夫来吗?”三娘子问得正经,不带任何情绪,毕竟林婉清小产是事实,不管林婉清的身份如何,可长房这一脉的子嗣却是断了,陆承安的遗腹子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
“你呢?”老夫人冷冷的问,此时此刻老太太是由上官璎珞搀着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眼里还透着强烈的愤意。
“我要回大厨房去看看那一锅羊汤。”三娘子不怕被老夫人误会,事实上,她觉得林婉清这件事就是冲着她许孝熙来的,要让人不怀疑她,连三娘子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让璎珞陪你一起查。”老夫人厉声道,“自己本就是个不干不净的,若现在还去染指大厨房,这事儿将来还说得清楚吗?你可别忘记了,林婉清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安哥儿的遗腹……咳咳……”老夫人一个激动,连咳带喘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就有劳上官妹妹了。”三娘子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事实上她也最好有个人能来跟着她一块儿从头开始查,免得到时候她有口难辩,白的也被人硬搅和成是黑的。
可是,这好端端的,到底是谁想要害林婉清又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出屋子以前,三娘子的余光还在林婉清那张如死灰一般脸上停留了片刻,心里波澜起伏的。
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这事儿是绝对透着蹊跷的,说句实话,如今的侯府其实能做暗事和有心做暗事的人真的不多,要说几个月以前,可能陆云英还会对林婉清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虎视眈眈的,可如今荣家也面临着改朝换代,陆云英自身难保,根本无暇来顾及林婉清和这个遗腹子,要说时隔了这么久陆云英才来下手,三娘子觉得时机上也不对。
再者,就算陆云英想动手,可她虽不会护了林婉清的安危,但这孩子的性命她肯定是会万般仔细小心的,可如今孩子没了,林婉清却还吊着一口气,这自然也不像是陆云英的做法。
那会是谁呢?
三娘子收回了目光,想到方才林婉清拼尽全力喊的那一句话,她心下不解,不明白此人出手到底是为了除掉林婉清和孩子还是为了除掉她这个侯府女主人呢?
若是想除掉林婉清和这个孩子,那三娘子觉得侯府里头好像没什么人会因为没了林婉清而从中获利的,可若是把这件事情嫁祸到她许孝熙的头上从而把她拉下水的话,三娘子忽然觉得,这整个侯府人人都能成为她怀疑的对象……
如此一深思,三娘子身子一颤打了个寒颤,当即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可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喊,“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侯爷也回来……”
三娘子怔怔的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两道颀长的身影并肩而入,同样的玄色朝服,同样的器宇轩昂,只是一个带着凛然的刚毅苍劲之气,一个则蕴着翩翩优雅的玉树临风之态,一个踏足有声,一个则悠然自得,一快一慢的两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