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灾难,躲不过,命中有此一劫。
好日子到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
谁也不敢相信,一直生活着的和平世界会有一天分崩离析。
法殊不相信。
朱丽娜不相信。
就是整个村庄里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如果有一日,法殊记起自己曾经救了在树下的一个重伤的“人”而导致村庄遭到屠戮,他是打死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做过了便是做过了。
他和朱丽娜,也许永远都是这个结局。
救下一个陌生人,换取一个长生的欺骗。忘掉了过去所有的记忆,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朱丽娜是谁?
头好痛。
她是谁?
——是你一辈子要保护的人。
——是你一辈子的绊脚石。
——是你深爱的人。
——是你憎恶的人。
脑海里两种不同的情感和判断不断攻击着法殊,他眼里慢慢滚落出鲜红的眼泪,而双膝跪下,竟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脑袋。
他告诉自己:他爱朱丽娜。
那个人说:“获得了力量,是不允许后悔的。”
法殊说:“只要有力量,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个人说:“我是你的‘父’。你要永远遵循‘父’,任何谁,不得违背。”
法殊说:“只要有力量,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个人说:“我是安萨佳,以后可直呼我为大人。既然你红尘的事还没结束,我便在此处等你。”
什么叫结束……
法殊没有听明白,但是血液里本能的遵从叫他没有反驳,只是乖乖点头。
等到他回到村庄,才知道一切。
血族降临,人类死伤惨重。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大片的血海,仿佛在讽刺着他。而等到敌人出现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已经成为这场屠杀一方的种族。
现实往法殊脸上删了一巴掌。
更叫他恐慌的是,他竟然有杀戮的yù_wàng,看着鲜血,竟然有吞噬的冲动。
他按捺住想要找到朱丽娜的愿望,只能一遍遍地问着血族,有没有杀死一个金发女孩。
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却是深深明白,自己是永远不可能见到她了。
因为他们已经是永远的敌人。她的父母早已逝去,但是她的父母尚在,刚死在这场浩劫里。如果朱丽娜知道他为了力量成为血族,一定是非常伤心。
——他不想见到金发女孩脸上的泪水。
一点点,都不想见到。
他按捺住一切相见的渴盼,转身往外走去,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躲在地窖里偷偷看着这边的金发女孩。
那个人告诉他:“你的记忆会渐渐消失,当你完全失去过去的记忆后。你才是完全属于我的‘子’。”
法殊问:“会忘记她吗?”
会,当然会。
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
每一天醒来,关于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在消失,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的金发少女已经渐渐看不清面容。一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句曾经的承诺:“我要保护你。”
——对不起,我想保护你。
——但是我懦弱。
明明是为了保护她而求取的力量,却不想会付出这般代价。
再也不见,因为不能再见。
他宁可她将自己彻底忘记,他宁可自己和她永不相见,也不要将这过去的苦痛一笔笔算清。她还是他的未婚妻,也许有一日,会嫁作他人妻,他也别无所憾。
只是希望,在他失去一切记忆前,能够好好保护她。
“你是谁?”
“法殊。”
“很好。你还记得什么?”
“她。”
“她是谁?”
“不知道。”
连名字都渐渐忘掉,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只知道自己有个必须要保护的“她”,也许、也许再过上几个月,便是连这点记忆都会消失不见。
金发女孩不知道的是,在她每次颠打滚爬在生死线上的时候,都会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
法殊不敢去询问她的名字。
更不敢出来露面,他只知道,要遵循内心的渴望,保护好她。
不能伤,不能死,快乐地过完余生。
虽然快乐两字可以划去,但是这并不损害法殊的执念。
直到最后,将所有的全部遗忘。
他才是真正的法殊,血族的新一任骑士。忠诚于安萨佳,忠诚于血族,是血族最忠实的一条狗。
朱丽娜是谁?不知道。
她是谁?不知道。
你是谁?法殊。
很好,你已经合格。那个人满意地说。
为什么要测试他?法殊不明白,但是他只用知道,他只用服从。
大人说的就是对的。大人说的就必须要执行。大人是他永远要追随的人。
过往的一切就像一场云烟,儿时的订婚和戏言般的保护,都被一一忘记,甚至连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金发女孩也被抛之脑后。
——他是法殊,忠诚于血族。
他所有的荣耀和使命,都是来自于守护血族。他会成为大人手下最优秀的骑士,最锋利的一把剑,替其斩去前进道路上的全部阻碍和荆棘。
——
钟蓝曾经问过:“你后悔吗?”
法殊说:“这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钟蓝曾经问过:“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