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婢女将我们引到伯姜夫人面前,她正盘膝而坐闭幕养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粗布外衫,倒真有几分修行之人的感觉。“祭煜公子和霍汐姑娘来了。”
伯姜轻轻点头,但是眼睛却自始至终并未睁开。
婢女才回身向我们欠身示礼,然后径自退了出去。
我侧过身去看了看祭煜,想知道他们府上这位伯姜夫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伯姜夫人,祭煜来给您问安了。”祭煜却对我轻而一摇头,他走到了伯姜夫人的面前,向着伯姜夫人郑重其事地作揖见礼,说道,“母亲说近来变了天,不知伯姜夫人这里可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吗?”
“不必了。”伯姜夫人终于了口,一如预料中的那样简单,没有过多的情绪修饰。然而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烦请大公子回禀夫人,妾身什么也不缺。”
这就奇了怪了。
祭煜搬出大夫人都没能劝动伯姜夫人,除非她一早就知道我们的来意。
“伯姜夫人,”我决定赌一把,反正此生赌得也不是这一回了。“我是霍汐,应了郑国大夫之邀,来查府中命案。”
伯姜夫人的脸上,竟扬起了些许隐晦的笑意,这时,她才慢慢抬起眼睑,竟是直直地向我看了过来。“听闻大人数日前张榜寻勇士来破此案,妾身已等候多时,只是未想到,这传说中的勇士竟是个女儿家。”
“夫人也是女人,难道会因此瞧不起女人吗。”我怎会示弱。
伯姜夫人确实一副超脱世俗的清冷之像,那眉目间半分笑意也看不出来,难得高傲如此,和她说话,真有种被人刺得不舒服的感觉,也不怪这郑国大夫去宠滕妾了。“姑娘既是大人请来调查此案的,妾身怎敢怠慢。”
“既然伯姜夫人无意迂回,那么霍汐也不多说兜兜绕绕的客套话了。”先礼而后兵,我倒不信从她这位自命不凡的侧夫人身上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前日府上发现烧焦女尸,今日已得到证实,是上个月才被父亲卖到府上来的丫头朝月。而且,也有人可以证明,在朝月出事之前,多次看到朝月与伯姜夫人往来,夫人更以吃食相赠,不知,对于这样的证人证言,夫人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在听完我的一席话之后,本以为她至少会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是这伯姜夫人只用了两个字便否决了我。
“没有?”我试着又问了一遍。
“是,没有。”伯姜夫人依旧面不改色。“霍汐姑娘只是怀疑,妾身与朝月的事有关。那妾身无论作何解释,霍汐姑娘都自有一番认知,还不如妾身都不说。姑娘若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妾身与朝月的死有关,那便请姑娘带人将妾身关押了去。”
这伯姜夫人还真是有意思。
“只是,妾身也着实想要亲眼瞧瞧,霍汐姑娘是否当真有本事破解此案。”伯姜夫人出言略有挑衅之意。
“好。”看样子她是不愿意说她和这朝月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伯姜夫人不愿聊朝月,那我们便来聊另一个人,伯姜夫人的陪嫁妹妹,弋姜夫人。”
显然,她再不是不为所动。
“弋姜夫人是你陪嫁的滕妾,可她不但先怀上了郑国大夫的骨肉,还使得郑国大夫为了她违背祖纪,破例将她奉为侧夫人与你平起平坐。你难道,也不想要说一些什么吗?”软肋是一个人最好下手的地方,我没那么多同情心,更何况眼前这位伯姜夫人,极有可能是策划了这府里先后两起命案,更还在追杀宓姬的人。
伯姜夫人稳如泰山,她眼底深处虽有情绪起伏,但是一颦一笑皆在控制范围之内,无一分过之。“霍汐姑娘若因此怀疑于妾身,那岂不是连同祭煜公子的母亲也一并有嫌疑了吗。”
她很聪明。
并非是狡诈的聪明,更似是看穿了一切的聪明。
她能从我和祭煜进门口的言行,察觉到我们之间隐匿的某种气氛,仅这一句看似平常,却暗中提点的话。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霍汐姑娘不必在妾身这里浪费时间了,妾身不是姑娘要找的人,姑娘在妾身这里,是找不到想要找的真相的。”伯姜夫人道。
我明白她的意思,“霍汐愚钝,还请伯姜夫人指点。”
“霍汐姑娘既然是查弋姜之事,那么,可曾亲眼见过弋姜的尸体了吗?”伯姜夫人轻笑浅语,虽是一副冷若冰山的模样,但那神态绝非一无所知。
“霍汐明白了,那霍汐今日便不打扰夫人了。”我欠身退出。
瞧着伯姜夫人的婢女回到房内,重新关上了门。
“伯姜夫人很聪明,对吧。”祭煜也分明有所察觉。
“伯姜夫人说的对,若我以这府苑内女人争宠为由查她,那么公子的母亲也有嫌疑,她没有直说大夫人的名讳,点到为止。确实毫无失礼之处。”这女子能端正自己的身份,看透一切却什么也不说,恐怕是因为此事牵扯重大。“伯姜,既称伯姜,应是姜姓齐国的贵族吧?而且陪以滕妾,这位姜姓的夫人,恐怕也是以联姻的名义来到郑国的吧。”
祭煜侧过头来,“确是如此。”
我心里难免唏嘘,怎又何王权政治惹上关系了。
“怎么?”祭煜问。
“姜姓源出神农氏,炎帝生于姜水,因以水命姓为姜,裔孙姜子牙周初封于齐,姜姓吕氏。姜子牙72岁时在渭水之滨的磻溪垂钓,遇到了求贤若渴的周文王,被封为“太师”,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