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看他瘦削的脸上浮现出哀伤之意,心中一顿,却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好在张生并未继续纠结此事,从桌案上拿走账本,站在苏拂面前,“那一****来过的事没有人知道,但你必要小心谨慎,莫要引火烧身。”
苏拂应声,便见张生越过自己,径直出了账房。
她在原地停留片刻,仔细琢磨张生说的两句话,心中好似从朦胧之中透过一丝光亮,又瞬间被遮住。
张生走了,仅仅是将账本交给姚管事之后,就离开了。
自此,她便再也未见过张生,反倒是姚韶华这几日很是勤快,几乎日日必到。
张生不在,她必然不能偷懒,却被姚管事调拨去伺候姚韶华,为他端茶送水,听从他的吩咐。
自然,是否是姚韶华接着姚管事的名义吩咐的,也未必是不可能。
这几日到了采摘春茶的时间,建州的茶园已经烘焙好的茶砖样品送到了长乐府来。
姚韶华看过这样品茶砖,比之前的颜色较深一些,尝起来也较苦一些,不同于明前茶的鲜,显然是采摘的日子没有拿捏准确。
这样的茶砖长途跋涉运到契丹,大抵没有人会要吧!
因此,姚韶华这几日的脸色极为阴沉,茶行内的伙计见了他,恨不能退避三舍,偏偏她最可怜,退无可退,还得迎上去。
“去找姚管事过来。”姚韶华看着手中的信件,头也不抬的吩咐着。
她应了声,在茶行外面找了正在训斥伙计的姚管事,向他说了少当家的寻他,等他走回后,她却没有回去。
姚韶华显然同姚管事有事相商,她再回去,也只会让姚韶华起疑,既如此,她便待在外面,打消他的疑虑好了。
在茶行内,姚管事站在姚韶华面前,低头道,“少当家。”
姚韶华皱眉,“建州的茶田出了错,误了采茶的时辰,这些茶砖契丹的贵人是不会要的,你派人和常管事一道去趟契丹,将情况说明,让他们再宽限些时日,等等雨前茶。”
姚管事应声点头,复又问道,“少当家看哪个人合适?”
姚韶华站起身,冷声道,“你做了这么久的管事,选谁也不知道么?”
姚管事被他的气势吓住,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少当家看袁大如何?”
袁大?姚韶华回想起那个被称为袁大的人,五大三粗,典型的壮汉,做苦力倒是很好,可用脑子的活,却是做不来的。
这么一想,他就越发不满了,他爹倒是从哪里找到的管事,这么愚笨,也能做他们姚氏茶行的掌柜?
不过想归想,此时此刻却不是换管事的最佳时机。
茶行中多数找的都是做劳苦力的人,不需要多聪明,有力气最好。
可远没有聪明人办事牢靠,想着,他便有些后悔,只是聪明人更不好拿捏,哪里有两全其美的活计?
姚管事悄悄抬头,注意了姚韶华的表情,又遂即低下头,见他眉头紧皱,哪里知道他是对自己不满意,只论是对这个人选不满意。
忽而灵光一闪,姚管事的调子稍微拔高,“苏小六。”
“嗯?”姚韶华闻言,偏过头来,对姚管事脱口而出的人选细细琢磨了一会儿。
苏小六显然不是五大三粗无脑之人,也不是一贯茶行要找的伙计,只不过她是怎么被招进来的,他还没问过,想到此处,他便道,“她是怎么招进来的?”
说到这个,姚管事便有些尴尬了,当初苏小六能进来,还是因着少当家的名号来的。
可他决计不能这么说,片刻,只好涨着脸道,“当时看她机灵,又可怜兮兮的,便招进来了。”
姚韶华冷哼一声,对于姚管事这个人,他并不觉得他只因人可怜便能招进来,不过人机灵倒是真的。
想起他第一面见她的牛车停在茶行前,他就觉得怪异。
不过好在这件事并不是很重要之事,让她去恰巧试探她一番,若人物可行又无可疑之处,也能当作人用。
“那就她吧!”姚韶华无意在人选上争执,便敲定了这件事。
姚管事应声称是。
姚韶华摆摆手,他便退了出去。
姚管事只觉方才一事,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出了门,倒是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少当家交代的事,急急忙忙出去寻苏拂去了。
苏拂就蹲在茶行外面,手中拿了一根草,在那比比划划,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见姚管事走近,这才悠悠然的站起身,对着姚管事道,“管事出来了?那小的就去少当家面前伺候着去了。”
姚管事叫住她,“不用,我有事交代,跟我过来。”
她点头,就随着姚管事过去了。
四处无人时,姚管事这才开口,“明日你随常管事去趟契丹。”
她眸中微闪,大抵是知道与今年的明前茶有关,但还是装作不知,“怎么了姚管事?不带茶去么?”
姚管事闻言不禁微叹,但身为一个管事,他怎能在一个小工面前露了怯?遂即又摆起脸来,“不带茶,有事要同契丹的贵人协商,你去给常管事打个下手。”
说到此处,她面露为难,“这可不行,小的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我这一走,他可怎么办?”
姚管事有些不耐,“什么怎么办?你是我雇的,当然要听我的话。”
她叹了一声,十分愁苦,“若是姚管事执意如此,那小的只好辞工了。”
姚管事哪里会让她辞工,方才少当家让他找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