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多旅馆多酒肆,亦多茶社多棋室。
在如此竞争激烈的环境里,为脱颖而出,就衍生了一种多功能棋室。这种棋室还是以下棋为主营,但却是集酒、茶、棋于一身,在江洲当地颇受旅人青睐。
这种棋室内环境优雅,尤其是楼上单间,都会另设有一个偏屋,专供沏茶而用。棋室会派专业人士沏茶,来这里下棋的人士可自己带茶,也可享用棋室提供的茶叶。
至于下棋饮酒这个行为,则是因为一个人才兴起的。
下棋饮茶还说的过去,毕竟都是附庸风雅之事。可饮酒就难免有些低端了,况且向来喝酒都是豪气之事,所以才会说大口喝酒,这与宛如相敬如宾的对弈两人明显也不搭啊。
也就是几年前,那个横空出世自称当代“诗仙”的李慕白曾有流言传出,说他与人对弈就喜好喝酒,而且喝的越多,棋艺越精。李慕白的传闻有很多,但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有人说那些高手榜,美人榜,将相榜都是出自他之手。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不少都有根据,而且很经得起推敲。高手榜上有不少上榜之人都承认榜单不失公允,话里话外也对李慕白有些尊敬之意。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高手榜上位列榜眼的紫金山庄庄主曾偶尔提起过自己与李慕白是好朋友。这无疑让李慕白更增添了一股神秘色彩。也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天下风雅之士,对于对弈饮酒趋之若鹜,模仿诗仙行事蔚然成风。
“轻语轩”是江洲一间规模不大不小,档次不高不低的棋室,也是学着新兴棋室的模样,在棋室内增添了茶室与酒坊,客人也确实比之前多了不少。
今日轻语轩二楼冷清的很,只有一张桌子上坐了一个老人,一旁茶室内,一个身形雄健面色冷峻的中年人在烧水沏茶。
楼下棋室老板却没有因为客人少而发愁,反而看着很是高兴。因为今天楼上的那两位客人包了他整个棋室。
楼上,那位满头白发,已是垂暮之年的老人面前竟奇怪的摆了黑白两个棋盒,他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小朱?”
一旁正在沏茶的中年人闻言赶紧放下手中茶壶,走至老人跟前,谦卑俯身问道:“先生何事?”
老人咂咂嘴,似在回味什么,喃喃道:“来点酒吧,许久没喝了。”
那中年人没有动身,只是为难道:“先生,你的身体……”
老人睁开已不是很清明的双眼,轻叹口气,道:“罢了罢了,还是不喝了。能多活两年也好。”
两鬓霜白,即使在长安城也向来杀人不眨眼的中年汉子如释重负。
便在这时,老人与中年人所在旁边的窗户外边,棋室屋檐上,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名青壮汉子。
来人低着头,半跪在屋檐上,战战兢兢。
若那后唐王李广还没死,恰好又在这里,就算这名汉子化成灰他也会认得。来人正是孙千户。
屋子里,那中年人淡淡说道:“事情都办好了?”
“是!”孙千户将头颅低的更低了,细声应道,“全按照大人吩咐做的。”
中年人扭头看向正在专注棋盘上黑白局势的老人,阴森说道:“姜玉阳死有余辜,上次我就感觉到他对先生你有杀心,如今死了正好,也省的我亲自去动手了。那后唐王本就是用来背黑锅的,只有死了也才最让人放心。”
后者对于中年人的话置若罔闻,却仿佛说起了旁事,他慢声说道:“那两头熊果然还是迷路了。”
老人慢慢将左手中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一处,审视了一会儿,抬头笑问道:“小朱,你觉得这盘棋是黑方胜算大,还是白方胜算大?或是平局?”
即便是朱家天子也没见过其笑容的中年人在这时竟然笑了,他轻摇摇头,诚心说道:“先生亲手布置的棋局,小朱又如何看的透?”
老人脸上笑容更浓了,“你啊……”
窗外的孙千户并没有因为屋子里的和谐情景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的如履薄冰,额头溢出一层细密汗珠。
“通知那两头熊……”老人蓦的回归正题道,“跟他们说这次生意不做了,让他们等我的消息。”
老人话罢,中年人接着说道:“听到了就去吧。”
话音刚落,窗外的孙千户已没了踪影。
许久,中年人眉头微皱,大着胆子说道:“先生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老人闻言挑了挑眉,微撅撅嘴,似是很委屈得说道:“这才出来多久啊……”
中年人不觉苦笑道:“不短了,快四个月了。”
老人望向窗外一处,陷入沉思。
中年人见状,一咬牙,语气坚定说道:“先生,东南不安全,咱们此行因要保密缘故,身边人手本来就不多。若为此先生有什么闪失,小朱死亦有愧啊!”
老人叹口气,慢慢起身,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似在留恋整个东南。
“走吧,以后便没可能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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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轻语轩不足五十里处,在江洲的一个小城里,有两头熊无精打采,一脸无奈得坐在酒馆里发呆。
熊二在那儿一个劲唉声叹气。
熊大受不了,瞪眼道:“咋了,不就是多走些时日吗,大不了接下来几天赶快些不就行了?”
熊二斜睨熊大,没有言语而是唏嘘叹了口气,那意思是说咱是走的快慢的问题吗?
熊大没来由大脸一红,支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