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星光走在回冰雪韶华谷的路上时,少素翾脑子里还在核计着到底应不应该偷偷溜出谷去,跟来北疆的阿然,来个久别重逢。
其实认真说起来,少素翾也不是没有偷偷溜出去玩过,否则也不会把君闲的药王谷逛熟了。不过一直以来少素翾都信守承诺,一次也没有溜出过北疆的地界,所以琉音就算对他的行踪知道的一清二楚,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跟少素翾挑明说过。
然而这一次情况又有不同。阿然既然在短讯里说是为了武林高手失踪的事来北疆调查,这个失踪事件听起来还那么离奇,没个十天半个月肯定解决不了。如果路上再稍稍耽搁几天,消耗上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突然跑出去那么久,琉音会不会发飙,少素翾还真的没有把握。
一面盘算着一面念了破阵的口诀进到韶华谷内,刚适应了雪地反光的少素翾一抬头,就见一个半人高的灵奴直挺挺地戳在离他不到一步的地上,正瞪着那墨笔点成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尽管在韶华谷里住了七八年,对谷内那些形态各异的灵奴已经免疫。但是大晚上的猛然有这么一个纸扎的人偶凑到自己面前,确实结结实实吓了少素翾一大跳。
忍不住爆了句粗,少素翾拍着胸口,缓了口气才道:“地都扫完了么?饭都做好了么?大晚上的不去干活,跑这来是要吓死小爷我么?”
那人偶灵奴可不会理会少素翾的心情,也不会开口回答少素翾的问题,它动作僵硬地把一张纸条递到少素翾手里,然后腾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眼睁睁地看着来送信的灵奴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见,少素翾捏着手里薄薄的纸片,颇为哭笑不得。这几年琉音闭关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多,时间一次比一次久,脾气也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倒是连带的谷中这些伺候日常起居的灵奴们也跟着学坏了,净可着少素翾一个人欺负。惹得少素翾气急了,真想一把火烧了它们看看还能不能组装起来。不过这些念头,少素翾只是想想而已,在韶华谷住了这么多年,别说是服侍的灵奴了,便是屋外的一花一木,也是有感情的。
瞧着纸片上孤零零的“书房”两个字,虽然被繁琐的账目搞得头晕眼花,少素翾仍是认命地朝琉音的书房赶了过去。他总觉得琉音这几年频繁的闭关有些古怪,但是既然琉音不肯说,他只能在心里担忧,多关心琉音一些,也格外乖顺一些罢了。
等到进了书房,瞧见琉音头也不抬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喝茶,少素翾心里先“咯噔”了一下,连忙凑过去,赔着笑夸张地给琉音请了安。
知道他这是故意耍宝逗自己开心,琉音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因某些人而生的怒气到底是舒缓了许多,嘴上仍不冷不热地道:“你今日回来的倒早。”
肯说话搭理自己,那情况就不是很糟糕了。已经将琉音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的少素翾放下心来,立刻放松地坐到琉音旁边,顺手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几年来琉音的食量越来越小,少素翾免不了撺掇负责饮食的灵奴研制出许多精致奇巧的新菜式,不过最后琉音该吃不下还是吃不下,少不得都便宜了他的肚子。
连吃了三块才把饥饿感压了下去,少素翾胡乱蹭了蹭嘴巴,厚着脸皮道:“我这还不是怕师父你惦记嘛。”
“油腔滑调。”白了少素翾一眼,琉音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拦住少素翾想去拿第四块点心的手,笑着说道:“厨房里备了晚饭,仔细点心吃多了没胃口。”
平平常常的一句关心,听在少素翾耳中却像一道惊雷,吓得他抢先拿到手的点心都忘了吃,只呆愣愣地望着琉音道:“今儿太阳是打北边儿下山的么?师父你居然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琉音瞧着少素翾惊讶的滑稽样子,想笑终是没能笑得出来。颈边被他小心掩盖在衣领下的雪莲印记,灼烧般的细碎疼痛愈演愈烈,仿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大限将至。
轻轻叹息了一声,琉音突然抬手摸了摸少素翾的头顶,这般温情的动作,在少素翾还小的时候,琉音都不曾做过。如果事情一切顺利,那么这纠缠了多年的恩怨,即将尘埃落定。但是琉音却不知道,该如何同少素翾解释,自己那个不会改变的决定。
沉默了良久,久到一直绷紧神经的少素翾有了些惊悚的感觉时,琉音慢慢说道:“明日我要闭关,少则一月多则不定。除非事涉生死,否则不要来烦我。”
“师父,你没事吧?”看着琉音疲惫无奈的样子,少素翾不禁有些担心。虽说自己可以趁着琉音闭关随意出谷闲逛,顺便去迎接到北疆来的阿然,但是琉音这么反常,他就是走也走的不安心啊。“要不我写信把闲闲喊来,让他替你把把脉,调理一下身体?”
“多事。”完全不接受少素翾的建议,琉音袖子一甩,直接把稳坐在凳子上的少素翾甩到了门边,挥手赶人,“我累了。你回房吧。”见少素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耐烦的说道:“说了不要烦我,快走。”
见琉音别过头去不再理会自己,少素翾没办法只好听话地退出门去,谁料他才关好房门,便有人从琉音里屋的屏风后走了出来,正是少素翾另一个师父,飔肜宫原来的代宫主——宁西楼。
宁西楼刚从屏风后转出,看到琉音无力地伏在桌上,便知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