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西南方落了龙椅,龙案在高台之上,***阶梯衔接地面和高台,显得威严肃穆。
修离墨坐在龙椅上,龙案两侧堆积公文,那张淡漠深邃、轮廓俊朗的面容笼罩在幽浅的夜明珠光环中,凤眸轻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窝投下淡淡的阴影,掩住了凌厉的目光。
阴昭站在龙案高台下方,嘴角含着浅笑撄。
一站一坐,视线交汇时,却是在同一水平线。
修离墨眸光浅浅,浏览大臣呈上来的南方城池灾区重建方案,看到独到见解处,眸含赞赏,若是不合心意,浓眉不着痕迹褶皱。
阴昭负手而立,纳闷地看着他,“好端端地为什么换了?”
“可是有眼线?哪个贼人如此大胆,敢在你眼皮底下耍花招?”
修离墨淡淡扫了他一眼,鄙夷之色不言而喻。
“不是?”阴昭撑着手肘,右手轻抚下巴,本是轻佻的动作,在他做来,风--流倜傥之姿尽显偿。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要换?
修离墨可不是喜欢折腾的人,这批人来养心殿已经两年多了,犯错的早被逐走,这两年也没听说有人犯什么错呀。
区区小事,搁平日里,阴昭不会注意。
可是昨天,龙谷宫出了事,再来养心殿,他难免会留神。
再者,这男人今夜宣他来,叫他查的事......
思及此,阴昭了然一笑。
昨天他也在养心殿,养心殿这帮人没眼色,拦了龙谷宫来求救的宫女,啊墨没能及时赶去慈宁宫,连累那女人差点出事,不,已经出事了。
啊墨对那女人宠爱至极,她受了罪,这笔账自然要讨回来,又岂会放过他们?
“啊墨,对女人不能太宠。”阴昭摇了摇头,不赞同修离墨的做法,“她身子是较弱了点,但不至于弱不禁风,你不能太惯着她,偶尔让她受点委屈,冷落冷落她,打压她的气焰,她才会乖巧听话,对你百依百顺。何至于让你看着她的颜色......”
阴昭没说完,修离墨就重重合上折子,冷眸睇向他。
一股威压无形压顶而来,知道他不悦,阴昭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行,算我多管闲事,不说总行了吧。”
修离墨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挺拔修长的身影缓缓移动,举手投足透露着成熟稳重,久经沙场血雨练就的铁腕冷情,化作无形的刀锋,从那双高深莫测的眸子里散发。
阴昭指尖轻颤,暗觉双腿发软,桃花眼不自觉地垂下,手规矩地垂在身侧,一瞬毕恭毕敬。
“查到他的下落了吗?”淡淡的声音,微哑低沉,像从喉咙深处蹦出来,血脉轻微跳动。
修离墨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棂,双臂撑在窗台上,微弯身躯,远远看去,像蓄势待发的野狼,逮到猎物,一口咬断,冷血无情。
线条优美的下颌扬起,双眸微沉,盯着后花园里一盏宫灯,灯火跃进他眸中,燃起两簇火焰。
阴昭抬头,看到男人双手撑在窗上,背对着自己,身上的威压收起,却散发出让人窒息的阴冷。
阴昭紧了紧掌心,空白的脑子缓缓转动,查探到的消息一一浮现到脑海里。
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人不仅是他多年的朋友,更是这天下的君王。
往日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便罢,事关那女人,万万不可调侃。
两个月前夏川灭国后,夏弄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川国到处是他们的驻兵,严防死守,连苍蝇都飞不出去,却让这么大一个人凭空消失,别说修离墨震怒,连阴昭都不甘心。
夺妻之仇,修离墨恨不得将夏弄影千刀万剐,一直都没放弃追查,就是他逃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不杀他,修离墨难消心头之恨。
阴昭动用了无影楼,追查两个月,至今杳无音信。
酝酿一番,阴昭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男人怒火的准备。
“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没消息......”
瞥见男人如玉的指狠狠扣进窗台的梨花木,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薄青脉络在肌肤下跳动。
阴昭不忍地移开眼睛。
修离墨瞳孔微张,暴风雨前夕天地变色,心口疼得发胀,一团火烧在身上,像要爆体而亡。
周身的气息变得嗜血,呼吸渐渐粗重。
阴昭听见“嘭”地一声巨响,心头一跳,猛地抬头。
花园里挂在长廊屋檐下的宫灯掉落在地,火焰越来越小,直至熄灭。
修离墨堪堪收手,长袖扫过窗棂,窗扇还在晃动,昭示着掌风的凌厉。
阴昭头皮发麻,却不敢多言,恐引火上身。
修离墨低头看着流血的手指,一滴滴落在窗外的月季花上,滋润着花瓣越发晶莹娇艳,像红色的露珠,美得惊心动魄。
沉默许久,一腔恨意压了下去,瞳孔里的怒火渐渐消散,修离墨缓缓聚敛五指,狠捏成拳。
“散布消息,十日后,赐夏川前皇后白绫三尺。”
他就不信,夏弄影会不管她的死活。
如果夏弄影知道她要被赐死的消息还无动于衷,正好让她看看,那个男人值不值得她曾经为了他背叛他。
“你说什么?”阴昭惊愕地看着修离墨,怀疑自己听错了,啊墨说要赐死那个女人?
老天有眼,终于让啊墨想通了,神智清明了吗?
阴昭还没来得及高兴,修离墨已经转过身来,眸色阴骛地睨着他。
“不......不是你......说要赐死